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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苦難中綻開的山花”
——訪致力于畬族醫藥保護的全國政協委員雷后興
畬族姑娘在采草藥。
“景寧縣過去是一片偏遠閉塞、無人知曉的丘陵和山區。畬族醫藥就是這苦難中綻開的山花……它帶著青山草藥的香味,飄散到山區的萬戶千家。”2007年7月,《中國畬族醫藥學》出版之際,時任中國民族醫藥學會會長諸國本為該書寫下了這樣的序。
該書的主編,全國政協委員雷后興,正是來自浙江景寧縣的畬族醫生。為了寫成該書,雷后興和同事們踏遍國內主要畬族居住地,共調查采訪了200多名畬族名醫和傳人,收集到診治的病種776個,處方1600多個,畬藥2652種。
被打擊喚醒的熱愛
時鐘撥回至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
一次回村探親的時候,雷后興得知村里的名醫去世了,他很是難過。因為村子距離縣城較遠,這里的村民生病時通常不會遠途跋涉到城里,而是求助于村子里土生土長的畬醫。這位聞名鄉梓的老大爺,曾是雷后興和家人的“李時珍”。他的形象,在少年雷后興的心目中“格外高大”。老大爺的離世,不只讓雷后興惋惜和難過,還很受打擊。
“老大爺的醫術沒有傳人,他的離開,也代表著他曾經傳承并發揚的畬族醫術在他這一脈的終止。而這,還不只是他一個人的狀況,眾多的畬族名醫和老大爺一樣正在逐漸老去,他們大都后繼無人,同樣的遺憾在一天天重復上演。”雷后興告訴記者,雖然自己研習的是西醫,但這份打擊卻喚醒了他對畬族醫藥的熱愛,要保護畬族醫藥的努力也由此開始。
“一定要就此將畬族醫藥保護起來,不然就有可能瀕臨失傳。醫藥是最優秀的文化傳承,雖然畬族醫藥只是民族醫藥的一個很小分支,但也是畬族人民長期在生產、生活實驗中與疾病作斗爭的經驗總結和智慧結晶。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也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自此,雷后興開始踏訪全國各地畬族聚集地,整理、收集關于畬族醫藥或聲名遠播或支離破碎的片段。
正是因為有了雷后興的積極奔走,才有了《中國畬族醫藥學》的出版和國內首個“畬族醫藥開發研究專用數據庫”的問世。這兩項成果,填補了國內該領域研究的空白,讓畬族醫藥這枝苦難山花開得更絢爛了一些。
但對于雷后興而言,使命卻并非到此為止。
畬族醫藥發展依然步履維艱
“你能猜到有多少畬醫擁有行醫執照么?你肯定猜不到。”雷后興貌似故弄玄虛的反問,實則飽含了滿腹的無奈和心酸,因為答案是一個都沒有。
在走訪調研的過程中,雷后興發現,只有語言沒有文字的畬族醫藥缺乏理論體系,其傳承主要是靠師帶徒式的口傳心授。歷代民間畬醫都沒有經歷過系統的理論基礎培訓,他們的醫術主要靠經驗積累,而要獲得醫生執業資格,必須要通過西醫、中醫或者鄉村醫生的資格考試,這對于民間畬醫而言,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關。
但正是這些“無執照”的民間醫生,千百年來守護著半山腰的畬族人們的健康。
現在,隨著生活條件改善,越來越多的畬族人脫貧下山,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開始將西醫作為首選就醫方式,也有少部分人選擇中醫,繼續堅持畬醫治病的寥寥無幾。與此同步,選擇做畬醫的人也越來越少。尤其是青少年,從醫的大都傾向于選擇更容易功成名就的西醫。
“而青少年和孩子,恰如西醫和民族醫在中國的現狀。一個如同能夠百米跨欄的運動員,正意氣風發,自然也就風光無限;一個卻如同蹣跚學步的孩童,還需要多方扶持才可能長大成人。”雷后興切身體會到,如果不抓緊加大對畬族醫藥的保護和拯救,就不可能有畬族醫藥更廣范圍的傳承和開發,畬醫甚至可能在巨大的沖擊面前成為一個夭折的孩子。
這沖擊來源于多個方面:目前對藥品、醫院制劑的嚴格審批,使畬醫畬藥發展面臨著較大政策困難;由于破壞較為嚴重,畬藥資源在日益減少;現代先進醫學也對畬醫造成了全方位的沖擊。
其實,承受沖擊的并非只有畬醫,幾乎所有的民族醫都面臨著同樣的處境。而每個民族的醫藥文化,又都是該民族文化精華的高度濃縮,只有他們都一朵朵盛開起來,國內民族醫藥的花叢才能更絢麗多彩。因此,雷后興的積極奔走,并非只為畬族醫藥,他更希望的,是畬族醫藥和藏醫藥、蒙醫藥等一起競相綻放。
為了實現這個愿望,雷后興依然行走在路上。
委員名片:
雷后興,浙江麗水景寧畬族自治縣人,畬族,全國政協委員,麗水市人民醫院副院長、主任醫師,國家中醫藥科技咨詢與評審專家庫專家,中國民族醫藥學會畬醫藥分會會長。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浙江省優秀醫師獎獲得者。2004~2007年,雷后興主持完成了麗水市重點招投標項目《畬族醫藥研究與開發》和浙江省衛生廳《中國畬族民間醫藥調查與整理》課題研究,成果均達到國內領先水平。
畬族簡介:
畬族,中國南方游耕民族,是我國人口較少的少數民族之一,現總人口70余萬人,分布在閩、浙、贛、粵、黔、皖、湘七省80多個縣(市)內的部分山區,90%以上居住在福建、浙江廣大山區。其中,福建省畬族人口數量位居中國畬族人口首位,比例約為52.87%;浙江省畬族人口占全國畬族人口約24%。浙江景寧畬族自治縣是中國第一個畬族自治縣,也是中國唯一的畬族自治縣,有“中國畬鄉”之稱。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畬族 醫藥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