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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我吃過40年的煙 《老生》是煙熏出來的
開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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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點
著名作家賈平凹在上個世紀因《廢都》等作品知名,在隨后的文學創作中也一直不斷嘗試突破,《秦腔》獲得茅盾文學獎。最近推出的長篇小說《老生》則開始嘗試民間寫史。故事發生在陜西南部的山村,書中的靈魂人物老生是一個在葬禮上唱喪歌的職業歌者,他身在兩界長生不死,超越了現世人生的局限,見證記錄了幾代人的命運輾轉和時代變遷。老生是一個不可或缺的精神主線,把四個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發生的故事連綴成一部大作,從20世紀初一直寫到今天,成為現代中國的成長縮影。故事以老生常談的敘述方式記錄了中國近代的百年歷史。《老生》剛剛蟬聯《當代》2014年度最佳長篇小說。
賈平凹:苦惱歷史如何歸于文學
我吃過40年的煙,《老生》是煙熏出來的,就是想表達自己內心所想。有些事實經過幾十年,好似鄉下老太太講古,一代代傳下來,應該實寫,因此會寫具體的、真實的一些社會生活現象。
寫《老生》我以為一切都會得心應手,沒料到卻異常滯澀,曾三次中斷,難以為繼。苦惱的仍是歷史如何歸于文學,敘述又如何在文字間布滿空隙,讓它有彈性和散發氣味。這期間我又反復讀《山海經》。 《山海經》是我近幾年喜歡讀的一本書,它寫盡地理,一座山一條水地寫,寫各方山水里的飛禽走獸樹木花草,卻寫出了整個中國。 《山海經》里那些山水還在,上古時期有那么多的怪獸怪鳥怪魚怪樹,現在仍有著那么多的飛禽走獸魚蟲花木讓我們驚奇。
《老生》是四個故事組成的,故事全都是往事,其中加進了《山海經》的許多篇章。 《老生》的往事也都是我所見所聞所經歷的。 《山海經》是一座山一條水地寫,《老生》是一個村一個時代地寫。《山海經》只寫山水,《老生》只寫人事。
如果從某個角度上講,文學就是記憶的,那么生活就是關系的。要在現實生活中活得自如,必須得處理好關系,而記憶是有著分辨,有著你我的對立。當文學在敘述記憶時,表達的是生活,表達生活當然就要寫關系。《老生》中人和社會的關系,人和物的關系,人和人的關系是那樣的緊張而錯綜復雜,它是有著清白和溫暖,有著混亂和凄苦,更有著殘酷、血腥、丑惡、荒唐。這一切似乎遠了或漸漸遠去,人的秉性是過上了好光景就容易忘卻以前的窮日子,發了財便不再提當年的偷雞摸狗,但百多十年來,我們就是這樣過來的,我們就是如此的出身和履歷,我們已經在苦味的土壤上長成了苦菜。《老生》就得老老實實地去呈現過去的國情、世情、民情。
把文學做到歷史中去
■陳曉明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文學評論家
《老生》是一個活得沒有年歲的唱陰歌的唱師唱出的悲愴之歌,是20世紀中國的“悲愴奏鳴曲”,讓人想起貝多芬耳聾后作出的那種旋律。這是21世紀初中國的腔調,歷經百年滄桑,唱師的嗓音已經沙啞,但字字泣血,句句硬實,20世紀的歷史歷歷在目。 《老生》是把村莊、小事件、小人物往大里做,做到20世紀的全部歷史中去,做到20世紀的中國的生與死中去。盡管賈平凹說:“如果把文學變成歷史,文學本身就沒有意義了。 ”但他這次是要把文學放在歷史中來做,這是相當明確的。過去賈平凹的小說貼著生活走,并不在意歷史大背景,它的歷史充其量也就是改革時代的當下現實。 《老生》是賈平凹一定要過的一關,他怎么處理20世紀的歷史,這是他對自己的考量。賈平凹要把20世紀“變”的歷史納入《山海經》的史前史中去思考,這就是天道與人道的對話。
傳達的絕不僅僅是記憶和歷史
■李敬澤
中國作協副主席、文學評論家
賈平凹的文字好是出名的,《老生》的文字尤其好。作為一個長篇,隨便從哪一段翻起來都可以單獨去讀,不像有的長篇在中間或是半截去看會看不下去,因為他也是按照《山海經》一章一章地往下說,有時跳著讀完全可以讀下去,非常松弛從容。文章寫到后記真是寫得出神入化。
在藝術構思中理解賈平凹對歷史和記憶的看法,對文學的看法,感覺賈平凹在后記中充分地表達了,他要對他的家鄉、歷史、記憶負一份責任。他作為一個藝術家,寫的時候差不多也是一個巫覡。他是一個巫時,他看到了歷史之重、記憶之重,同時他也一定要在這個架構里,在整個藝術過程中要讓它變成輕,這個“輕”和“重”不是一個價值判斷,不是輕的就好,重的就不好,而是說只有重才會碰到地上,有輕才能碰到天上。在這個意義上說,記憶、歷史確實是看這部小說不得不面對的歷史。
但這部小說看到最后看到的絕不僅僅是記憶和歷史,看到最后應該看到,歷史也不僅僅是歷史、不再是歷史;記憶也不再是這個現實,個人執著于此的這個記憶。這可能是這本書的魅力所在。
編輯:羅韋
關鍵詞:歷史 老生 賈平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