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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子建:小人物是文學的珍珠

2015年02月05日 10:21 | 來源:遼寧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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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標題:遲子建:寫完 《群山之巔》 我愁腸百結仍想傾訴

  《群山之巔》講述了在北方龍山之翼的龍盞鎮上,屠夫辛七雜、“小仙”安雪兒、執行死刑的法警安平、殯儀館理容師李素貞,以及繡娘、金素袖等一個個身世不同、性情迥異的小人物,在群山之巔的滾滾紅塵中浮沉,在詭異與未知的命運中尋找出路。小說中眾多卑微的小人物,“懷揣著各自不同的傷殘的心,卻要努力活出人的樣子”。

  創作完成未釋重負

  遼寧日報:請問《群山之巔》小說中的人物是否有生活原型?鴻篇巨制創作完成,您是否感覺輕松了?

  遲子建:闖入這部長篇小說的人物很多是有來歷的,比如安雪兒、辛七雜。從第一部長篇小說《樹下》開始,20多年來,我在持續的中短篇寫作的同時,每隔三四年會情不自禁地投入長篇的懷抱。 《偽滿洲國》、《越過云層的晴朗》、《額爾古納河右岸》和《白雪烏鴉》等就是這種擁抱的產物。有的作家會擔心生活有用空的一天,我則沒有。因為到了《群山之巔》,進入知天命之年,我可納入筆下的生活依然豐饒!雖說春色在我面貌上正別我而去,給我留下越來越多的白發和越來越深的皺紋,但文學的春色一直與我水乳交融。

  與其他長篇不同,寫完 《群山之巔》,我沒有如釋重負之感,而是愁腸百結仍想傾訴。這種傾訴似乎不是針對作品中的某個人物,而是因著某種風景,比如滔天的大雪,不離不棄的日月,亙古的河流和山巒。但或許也不是因著風景,而是因著一種莫名的虛空和徹骨的悲涼!所以寫到結尾那句:“一世界的鵝毛大雪,誰又能聽見誰的呼喚”,我的心是顫抖的。

  盡管如此,我知道《群山之巔》不會是完美的,因為小說本來就是遺憾的藝術。但這種不完美,正是下一次出發的動力。

  小人物是文學的珍珠

  遼寧日報:《群山之巔》里的人物多達百個,全是小人物,是一群生活在大時代的小人物,您的創意來自何處?

  遲子建:不知不覺,我已經寫了30年。可以說,我的生命是和寫作聯系在一起的。每一次進入小說,都是再一次發現生活的過程。《群山之巔》描摹的是龍盞鎮眾生的群像,進入每一顆卑微的心,與之呼吸,讓這部長篇獲得了生命力。

  2001年8月我和愛人下鄉,在中俄邊境的一個小村莊遇見一位老人。他衣衫破爛家徒四壁,是攻打四平的老戰士,負傷時斷了三根肋骨,丟了半葉肺,至今肺部還有兩塊彈片未取出來。 “文革”時他挨批斗,揍他的人說,別人打江山都成烈士了,你能活著回來,肯定是個逃兵!政府每月的補助連飯都不夠吃。老人兒媳埋怨他這種狀況無人關照,前兩年有記者來訪,走后也是不了了之。我覺得很悲涼,一個打江山的人,是不該落得如此下場的。

  從那兒回來后,我愛人聯系這座村莊所屬縣域的領導朋友,請他們了解和關注一下老人的事情。不久后他還跟我說,事情有了進展。可是八個月后,他在歸鄉途中遭遇車禍。幾年前我聽說某駐軍的一名年輕戰士,因陪首長的客人在游玩時溺亡,最終卻被宣傳成一個救落水百姓的英雄,這個故事喚醒了我對那位老人的記憶,也喚醒了我沉淀著的一些小說素材。

  那之后,我每年依舊回到故鄉,去感受家鄉的變化。比如人逝世后何時才可土葬,何時就得火化而產生的爭議等。社會變革過程中產生的各類新規,在故鄉施行所引發的震蕩,我都能深切感受到。一個飛速變化著的時代,它所產生的故事可以說是用卷揚機輸送出來的,量大,新鮮,高頻率,持之不休。我在故鄉積累的文學素材形成了《群山之巔》的主體風貌。

  遼寧日報:不管是您的長篇還是短篇,關注的多是小人物,這些小人物都生長在一個大時代。

  遲子建:我曾寫過68萬字的用編年體寫就的長篇小說《偽滿洲國》,我用了上百個小人物,來構筑我文學眼中的“偽滿洲國”,哪怕是寫到溥儀這樣的“大人物”,也采用寫小人物的筆法,因為我覺得小人物身上,更能呈現生活的本真狀態。我的其他長篇,比如《額爾古納河右岸》和《白雪烏鴉》,也都是以寫小人物為主。在我眼里,小人物是文學的珍珠。

  李敬澤(中國作協副主席):我們都是走在地上頂著天的人,《群山之巔》里的人物就是頭頂著天,腳踩著地的人,遲子建的小說一向有這種力量,即腳踏實地的力量。

  潘凱雄(中國新聞出版集團副總裁):作品最后的一首詩印象最深。我望見了那望不見的東西,這是作者新的發現。而讀《群山之巔》的每個人會有不同的發現,遲子建幾個長篇一以貫之的就是小人物和大時代。不論是《偽滿洲國》、《額爾古納河右岸》還是《白雪烏鴉》,這些小人物和大時代或大事件是不變的。這部作品仍然是諸多小人物,讀到的卻是一個巨大的時代和寬闊的時空。變化最大的是小說的結構,即17個小標題環環緊扣。 20萬字的小說成功處理這么多人物關系很有智慧。

  孟繁華(沈師特聘教授):遲子建寫過短中長篇,都獲過獎。她生長在中國最北方,其作品一直有地域性,地域性是不是就是民族的大眾的,對此也一直有歧義,一些作家移居到南方或繁華之地,其作品也離不開其生長地方的痕跡。這部作品中人物出場很有智慧,人物命運構思巧妙,通過一個人的換腎把北中國群山下的一群小人物的眾生相揭示出來,作品既有地域性也有普遍性。把當下社會生活鮮活地呈現出來,也表達了對某些事物的拒絕與認知。

 

編輯:羅韋

關鍵詞:小人物 遲子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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