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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報刊許世友長孫女文章 其父是潘冬子原型
爺爺、父親和我 楊 奕作
閃閃紅星傳萬代
清明時節,北京城落下了入春后的第一場雨。
春雨飄飄灑灑,輕柔溫婉,讓我想起了故鄉大別山的清明雨和清明雨滋潤著的漫山遍野、綿延不絕的映山紅。“惟有此花隨越鳥,一聲啼處滿山紅”。映山紅又稱杜鵑花,每年,大別山的清明雨至,便是花開山醒,春意盎然。
“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若要盼得喲紅軍來,嶺上開遍喲映山紅”,耳畔似乎又傳來那深情的歌曲《映山紅》。小時候,父親常常帶著我去看電影《閃閃的紅星》。直到父親2013年突然去世后,通過著名作家李心田老人介紹,我們才知道父親許光就是《閃閃的紅星》主人公潘冬子的主要原型。英雄的旋律中,我被一股英雄的血性魂牽夢繞,似乎又穿行于被杜鵑花海裝點得分外美麗的大別山之中,回到了長眠在青山綠水中我日夜思念的爺爺和父親的身邊,向他們講述習主席治國理政的光輝成就,告慰爺爺、父親和家鄉的父老鄉親,大別山那久違的紅色基因和軍民魚水相依的感情,又重新回到了人民的心中,回到了無數先烈打下的紅色的土地上!
似水流年,轉眼之間,父親已離開我們兩年了。去年這個時候,我揮淚寫下了《大別山的杜鵑永遠紅》,文章發表后,許多領導、戰友、鄉親紛紛與我分享對爺爺的懷念與對父親的追思,稱贊父親作為許世友的兒子,不依父貴,甘為平民,扎根老區40多年,默默無聞,用一生的付出譜寫了一名共產黨員的動人詩篇。
去年,中央各大主流媒體相繼推出關于父親的報道,尤其是10月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以先鋒模范為鏡”專欄報道了父親的先進事跡,把父親這位隱匿于蕓蕓眾生中的紅二代推到了世人的面前,人們無不被父親扎根老區、忠誠為民的作風所感動。父親,在他離去之后,又一次以他一生的平凡和無私的奉獻,詮釋了一名優秀共產黨員的品格,傳承了黨的紅色基因,向社會傳播了正能量。
日月如梭,時代變遷,爺爺離開我們整整30年了。在無數個靜夜里,我一遍遍品讀著爺爺生前于1981年親自撰寫的《我在紅軍十年》《我在山東十六年》的合訂本——《許世友回憶錄》。爺爺當年說,還要寫新中國成立后在南京工作的23年,寫西沙之戰,寫自衛反擊戰等,遺憾的是爺爺還沒來得及寫就永遠離開了我們。這本書是1982年爺爺寄給父親,父親又在我1985年入伍時裝進了我的背包的,囑咐我永遠不要忘記自己是一名老紅軍的后代。它是陪伴了我30年的精神遺產,30年來,它不離我左右,就像爺爺陪伴在我身邊。從紅軍時期黃麻起義的槍聲到漫漫長征路上三過草地、萬源城頭的血戰;浴血奮戰16年的山東大地,從渤海之濱的炮響,到膠東的反投降,煙臺的反掃蕩,尤其是孟良崮的激戰,濟南城下的8天8夜的攻堅,爺爺在戰爭年代英勇無畏,日寇面前橫刀立馬,身先士卒,11次當敢死隊隊長……爺爺傳奇般的英雄事跡深深打動著我,書中的每一個故事,就像爺爺親口在講給我聽,書中的每一句話,都像爺爺在對我諄諄教導。他的戰斗故事,他對烈士和英雄的懷念之情,他對子孫后人的重托與期冀,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
今天,漫天的清明雨紛紛揚揚,我又踏上了故鄉之路。如畫如詩的大別山脈,挾著杜鵑花香,在和煦春風之中,仿佛又把人帶回到了記憶長河……
那是1975年初夏,36歲的母親得了一場大病,在當地無法醫治。從未向爺爺尋求過幫助的父親,第一次開了口,請求爺爺幫助聯系大醫院治療。時任廣州軍區司令員的爺爺看到信后,立即同意母親到軍區總醫院住院。考慮到父親家里兒女年幼,生活拮據,爺爺用自己工資給交了100元押金。兩個月后,母親痊愈出院時,爺爺專門交代田普奶奶到醫院結賬,付了550元的住院費。后來,爺爺多次提起此事,說他花了兩個月的工資……
爺爺生前常用“戎馬倥傯精神爽,戰斗一生談笑間”形容自己戰斗的一生。爺爺戎馬生涯60年,永遠身著草綠色的軍裝,戴著軍帽,腳蹬圓口布鞋,腿上打著綁腿,教我們編草鞋;永遠那么光明磊落、艱苦樸素、敏銳細膩、雷厲風行、無所畏懼,這是爺爺真實的性格和特點。爺爺為人親切卻從不徇私情,極講原則紀律,處處以身作則,嚴于律己。爺爺氣壯山河,嚇破敵膽卻愛兵如子。兒時,我記憶最深的是,在軍區大院里,每當夕陽西下時我跟在爺爺身后散步,遇到將軍們,爺爺點點頭就過去了。但遇到士兵,爺爺總是停下來,看看士兵手中的活兒,噓寒問暖,每逢此時,戰士們總是熱淚盈眶。
爺爺一生赤膽忠心、精忠報國,卻忠孝兩全。中年時,擔當國防重任,祖奶奶病重,爺爺便安排風華正茂,已是北海艦隊艦艇長的父親回家鄉替父行孝,侍候奶奶。父親遵爺爺之托,代父盡孝。父親一生扎根老區建設,無怨無悔,用40多年的歲月譜寫出一名共產黨員傳承紅色基因、繼承和發揚老一輩優良傳統的動人詩篇。如今,兩代共產黨員傳奇而感人的故事在人民群眾中廣為流傳。
父親一生低調,從不在別人面前提起爺爺。每當爺爺來信來電要求見我們孫輩時,父親總是拿出攢了很久的工資,給我們買最便宜的火車票,拖兒帶女,輾轉多地來到廣州或南京,再轉好幾路公共汽車到軍區大院。每次都是向衛兵報告見許司令員時,才有工作人員聞訊而來,并埋怨父親:“呀!你怎么不來個信,提前去接!”父親總是搖搖頭,“不用了,我們自己來很方便,孩子們坐公交車很高興。”而爺爺,對我們輾轉千里的辛苦從來不聞不問,但每次見面特別高興,總是說:“好!好!安全過來就好!明天讓孩子們自力更生去池塘邊打點魚蝦,讓老王師傅給他們做著吃!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每當第二天中午吃飯,爺爺總會問:“這些蝦是你們撈的嗎?很好嘛,吃!”
爺爺很喜歡女孩,當知道我這個長孫女出生后格外高興。父親生前告訴我,在我不滿一歲時,是時任爺爺秘書的李文卿伯伯抱著我上樓,教我叫了第一聲“爺爺”,爺爺高興地給我取名“小毛毛”。后來,我們兄妹四人一起隨父親到南京,爺爺給我們統一改名“昆、侖、江、海”,寓意深遠,是希望男孩似昆侖山一樣巍峨高大,女孩似江海一樣心胸寬廣。
爺爺對我非常疼愛。然而,爺爺對我的疼愛在我高考那年曾被我深深質疑。高考,那是我青春之旅的第一道坎。我想讓父親給爺爺提個要求,把我的戶口轉到南京市,南京高校多,分數線也低些,選擇余地大。父親不答應,我就一哭二鬧三不吃飯。父親被迫妥協。出乎意料的是,爺爺收到父親的信后,卻讓秘書回信:“告訴毛毛就在本地復習,考不上和老百姓的孩子一樣到農村廣大天地去勞動!”當時,我委屈得哭了,父親卻很淡定,他了解爺爺,絲毫不吃驚于爺爺的“絕情、冷漠”。
如今,我在部隊已逐漸健康成長為一名師級領導干部,深深地懂得爺爺那一代老共產黨人的優良作風和家風,也深深體會這種嚴格的要求實際是對我多么深厚的愛護。他們打江山、得天下,就是要永遠與老百姓一個樣。爺爺永遠懷念那些烈士和無名英雄,他曾經在回憶錄中寫道“成千上萬的先驅者,為了今天的勝利,獻出了他們寶貴的生命。我作為幸存者,每當想起他們,心情總是很沉重,為國捐軀的知名烈士和無名英雄應該永遠受到人們的尊重,我們的子孫后代應該永遠牢記他們的斗爭業績。”爺爺不愿意讓自己的子孫特殊于人,因為他認為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共產黨員無論職務多高,都不能搞特殊化、人情化、親情化。而父親,正是踐行了共產黨人的宗旨。父親在世時,面對社會上的不良風氣、奢靡之風非常憂慮,多次提醒我們,要謙虛謹慎,廉潔自律,多為官兵部隊辦好事。
大別山,英雄巍峨,永遠是我魂牽夢繞的家鄉,也是爺爺和父親一生摯愛、長眠安息的地方。每年清明,數以千計的父老鄉親會從附近的革命老區紛紛趕來祭奠和緬懷爺爺。昔日鮮為人知的父親如今也成了人們關注和懷念的對象。父親從小在血雨腥風中長大,青年時期與新中國一起成長,本有著錦繡前程,卻將自己的一生與大別山的鄉親血脈相連在一起。爺爺是將軍,為共和國成立九死一生,理應受到人民的祭拜,而父親一生默默無聞,卻也受到人民的敬仰。透過自發祭奠的隊伍,我仿佛看見,無數像爺爺和父親一樣的共產黨人,他們俯下身子給人民當牛馬,他們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給人民作牛馬的,人民永遠記住他!他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著,群眾把他抬舉得很高,很高……
梨花帶雨正清明,英雄血染杜鵑紅。踏著每個清明節回家祭奠爺爺之路,拾級而上,芳草萋萋,杜鵑正紅。我佇立于爺爺、父親的墓前,往事如煙,百感交集。爺爺的墓碑上紅紅的五星,閃爍于歷史的星空,象征著一代又一代共產黨人的碧血千秋、赤膽忠誠。
清明時節雨,當潤后來人。杜鵑帶雨,青山空濛,在清明雨中與大別山作別,與那英雄的杜鵑花作別,回蕩在耳邊的仍舊是那首紅色的經典老歌:“紅星閃閃亮,照我去戰斗,革命代代如潮涌,前赴后繼跟黨走……”
(作者系許世友將軍長孫女 許道江)
編輯:鞏盼東
關鍵詞:許世友孫女 師級干部 潘冬子原型 閃閃紅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