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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玲道歉是讓人笑著哭的喜劇
賈玲在喜劇舞臺上惡搞花木蘭,覺得自己受到冒犯的人,可以舉起遙控器,換頻道或關電視,用自由選擇來保護個人情感。一千個人眼中,就有一千個花木蘭,個人或協會,都不能僅把自己當成正統,用對付異端學說的辦法去對付他人。
無論是輿論壓力,亦或是職業考慮,賈玲最終選擇道歉,“花木蘭是受人尊敬的巾幗英雄,顯然拿她來演繹成一個喜劇作品是不合時宜的,也是有違公眾審美習慣的”,并歸因于“我的無知和疏于學習”。《歡樂喜劇人》為改進節目質量,停播一期。以飾演孫悟空知名的六小齡童在微博說,“好開頭!那惡搞玄奘大師及世界名著《西游記》的影、視、劇、網絡小說的諸位怎么辦?”,儼然成功取經的“斗戰勝佛”,卻忘了《西游記》就是惡搞玄奘的集大成者。
若說,《木蘭從軍》只是電視上的喜劇,那么,圍繞賈玲道歉的多方反應,促成了“今夜我們都是喜劇人”的高潮。按這個標準推論,歷朝歷代的皇帝和后妃,以及傳奇話本小說戲劇中的西門慶、潘金蓮、武大郎、陳圓圓,攜手佛教濟公道教三清,都會男默女淚,然后高喊“向我道歉”。美國總統更會無語凝噎,讓好萊塢那幫人“謝罪”也難解心頭恨。部分民眾對喜劇的容忍尺度,竟然比飽受詬病的審查機構還促狹、敏感,簡直是“文化碰瓷”。如此一來,戲劇等文化藝術只能謹言慎行,戰戰兢兢地程式化演出,成為新時代的樣板戲。
拋開虛構與否、民族性別等問題,喜劇等文化藝術之所以被當成情感的重要載體,就在于它們將現實生活進行不同程度的夸張和變形,讓民眾感受“藝術的真實”。花木蘭在文字里“將軍百戰死”,和在舞臺上“花癡嘴饞”,前者抽象后者解構,區別只是夸張和變形的程度不同。這個協會那個代表聲討或綏靖賈玲的目的,說到底就是借機營銷,擴大名聲,搶奪故里,無論用什么搭臺,都是為了經濟唱戲。成為社會事件的喜劇,沾染了鬧劇的色彩。
不少網友發起“賈玲保衛戰”,反對道歉,因為文化藝術不能只發出一個聲音,百花齊放就得“不合時宜”,就要“有違公眾審美習慣”。大膽地挑釁主流審美的作品未必都是好的,但好作品必然不會媚俗,不會刻奇,你好我好只會結出先天愚型不喜不悲不怒不驚的丑陋果實。顯然,賈玲創作喜劇的禁區,可以是法律,可以是道德,但肯定不能是民眾喜怒無常的臉色,否則舞臺上只有悲劇可演了。
魯迅在《集外集拾遺補編》中記載了獨幕話劇《子見南子》在1929年的遭遇:曲阜一所師范學校排練了林語堂的話劇《子見南子》,衍圣公后人控告他們侮辱孔子,令族人難堪。幾番調查和文字攻訐后,校長宋還吾調走另任,被砸了鍋。眼下,花木蘭還沒消停,陳凱歌因《道士下山》又遭遇道教界討伐,稱其丑化道教,竟讓道士有淫欲,還向和尚求懺悔。如不出意外,還會有人繼續上躥下跳,要這個道歉,那個懺悔,其余謝罪,用受害者心理從人性的門縫里,將所有正常的事物都看扁了。
誰掌握了現在,誰就掌握了過去,誰就掌握了未來,奧威爾悲觀地描述出人們恐懼后的順從。在這個復古的時代,有些人要掌握過去,大家打雞血一樣爭相搬出腐朽的牌位,迫不及待地磕頭,腳后跟踢疼了屁股卻不自知。客觀說,賈玲版“花木蘭”并不信達雅,也容易叫人感覺俗不可耐,但這都是喜劇領域的事情,花木蘭有后人都不應干涉。現如今,“道歉界”無知者無畏,用流氓式的粗鄙,挑釁民眾的理性,上演出真正的喜劇,時代注腳的樣板戲,終于讓人笑著哭了。
編輯:劉文俊
關鍵詞:喜劇 賈玲 道歉 花木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