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再說”是有感而發(fā)，因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大師而起。

大師不加引號，已經(jīng)不習(xí)慣了。真人不露面，露面不真人。但在浮躁橫行的當(dāng)下，埋頭做事、做學(xué)問幾乎成了“瓜娃子”。十年磨一劍，磨的沒那份執(zhí)著，用的更沒那個耐心。最好是“批量生產(chǎn)”，還要“層層轉(zhuǎn)包”。廣告必不可少，“十年”太短，“起碼”是“數(shù)十年”。穿了，再做別的。既少見查處，也鮮有鄙視。弄了些錢的，還是“成功人士”。

這種“氛圍”下，很難出大師。即便有，多要加引號。

也有不加引號的。但那些人既不張揚(yáng)，又少有“出鏡”，更不喜歡前呼后擁。就算坐在你面前，亦是凡人一個。讓人肅然起敬，則是在看了他的作品，或目睹他的工作狀態(tài)時。

幾天前，筆者就遇到一位。

那是一位真正的大師，做紫砂壺的。他不愿被稱為大師，領(lǐng)那個頭銜也是十多年前的事，還是家人代領(lǐng)的。后來，連家人代領(lǐng)他都不讓去了。問起緣由，擺手不語。引見的朋友解疑：如今頒發(fā)“大師”證書都是“一群一群的”。要花錢，還很貴。當(dāng)然，排在前頭的那幾個不用花錢，既是擺設(shè)，也像托兒。那位大師就是“免費(fèi)的”，既不愿做托兒，也不屑與那些“大師”為伍，只能躲。

大師不愿說“大師”，真大師躲假大師或者說“團(tuán)購大師”，這更像是黑色幽默，但此類幽默多了。

還說那位真大師。他是國寶級制壺大師顧景舟的弟子，來成都看牙病的，不然，“哪會跑這么遠(yuǎn)”。朋友說，平時他連飯都在工作間吃，從不拋頭露面。大師擺手連連：“慚愧……師傅一再告誡，好工匠用東西說話，我差得遠(yuǎn)……”閑聊中，他頗遺憾地講了一件小事：前年，某愛家向他訂做了一把壺。壺取走后，他意識到有一處硬傷，想索回重做。但愛家不肯從命，無果。大師耿耿于懷：“一不小心就……唉，我給自己埋了顆炸彈……”

大師說的那個硬傷，頂多是有些瑕疵。他那些話，還有那個小故事，很多“大師”肯定會不以為然。原因極簡：他們是反的。

我們需要好工匠，更需要真正的大師。不然，所謂“制造”只是賣力氣。可惜，當(dāng)下人們太浮躁。老板和打工者心往一處想：一鋤頭挖個金娃娃，再不濟(jì)也要挖個“兵馬俑”，還總罵運(yùn)氣差。報載，北京故宮修繕，不少“高級工程師”成群的“×百強(qiáng)”聞風(fēng)而動，卻“吃不下來”。真由他們折騰，只能造個假故宮。同樣，很多失傳的傳統(tǒng)工藝，復(fù)制者“高科技”手段用盡，仍“一看就是假的”。

沉不下去，何來驚艷？很多“大師”整天都在“外頭忙”，指望他們有“好東西”，幽默。舉個淺顯的例子：假如有一條街，醬油鋪開了一百年，拖鞋已經(jīng)賣了八十年，剪刀鋪?zhàn)钅贻p，六十年。他們的“東西”，絕不會差，也肯定有真的大師。

可惜，那只是“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