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結束的廣東省“兩會”上，兒科醫生短缺成為會場內外的熱點話題。在省政協“搶麥”大會上，有政協委員甚至舉著“少司命”（《羋月傳》中兒童健康掌管者）的牌子，呼吁關注兒科醫生。

話題還未降溫，2月2日上午，有網友公布了三張醫院告示：廣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從2月1日起暫時取消兒科急診下夜開診，廣州市中西醫結合醫院從2月2日起停止晚間兒科急診，廣東省水電醫院2月7日起停止兒科夜診。

其實，不僅僅是廣州的兒科醫生告急。放眼全國，今年起已經有上海、南京等地多家醫院曾貼出限制兒科掛號數量、暫停兒科急診甚至暫時關閉整個兒科的通知。

日前，國家衛生計生委印發《關于做好季節性疾病高發期兒科醫療服務工作的通知》，提出兒童醫院和綜合醫院要根據兒科醫療服務需求，不得出現停診和拒診情況。兒科到底怎么了？南方日報記者對此展開了調查。

●南方日報記者 曹斯 李秀婷 實習生 張梓望

現象 廣州三家醫院暫停兒科夜診

2月2日上午，微博用戶“急診醫生”爆料：隨著兒科醫生不斷有人離職，兒科急診寒冬來臨，并公布了三張醫院告示：由于兒科醫生緊缺，廣醫二院從2月1日起暫時取消兒科急診下夜開診，廣州市中西醫結合醫院從2月2日起停止晚間兒科急診，廣東省水電醫院2月7日起停止兒科夜診。就在一個多月前，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院嶺南醫院從去年12月14日凌晨起暫停急診兒科服務，僅收治危重癥患兒。

3日，南方日報記者聯系到廣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相關負責人。該負責人回應，該院暫停下夜兒科急診是結合該院急診兒科不同時段就診人次及病種情況，經過統計論證作出的決定。他介紹，除流感高峰季節，廣醫二院急診兒科下夜（凌晨2：00—8：00）就診人數平均占日常總兒科就診人次的9%—10%，近期該時段每日就診人數約5人次左右，且病種多為普通發熱/非急癥病人，急診收治患兒中極少危重留觀病人。

該負責人表示，為充分合理調配人力資源，經評估兒科急診醫師近期的工作負荷，醫院醫務管理部門因此臨時調整了兒科急診就診流程，凌晨2時到8時這一時間段的緊急診療服務將由病房值班醫生及二值醫生負責，以保障急診工作及時有效開展。他也強調：“急診科作為社會醫療服務體系，實行24小時開放，將嚴格執行分診程序及分診原則，承擔來院急診患者的緊急醫療服務。”

幾乎在同一時間，國家衛生計生委印發了《關于做好季節性疾病高發期兒科醫療服務工作的通知》，提出兒童醫院和綜合醫院要根據兒科醫療服務需求，合理調配兒科醫務人員力量，做好門診和急診之間的有效銜接，不得出現停診和拒診情況。兒科醫務人員不足時，可以對高年資內科醫務人員進行專業培訓，充實兒科醫療力量。

探因 “金眼科，銀外科，一錢不值小兒科”？

兒科怎么了？“少司命”怎么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有業內人士表示，兒科醫生供需矛盾問題的原因很多。其一，兒科是“啞科”，問診不易，急癥量又大，家長情緒波動較大；其二，由于兒童一般只能做一些簡單的常規檢查，兒科醫生的收入水平又明顯低于其他科，加上壓力大，不少醫生選擇了辭職。

《2015年中國衛生統計年鑒》統計，目前我國的兒科醫師不到10萬人，相對于0至14歲兒童的2.6億人口，平均每兩千名兒童只有一位兒科醫生，缺口至少超20萬。而且隨著全面二孩政策放開，需求將進一步擴大。廣東作為人口流動大省，兒科醫生的供求矛盾更為突出。

廣州市婦女兒童醫療中心日均門診量1.2萬—1.3萬人次，僅有600多名兒科醫生分班次予以消化，同時還有大量手術、住院兒童的治療。因此，1個兒科醫生干了3個成人醫生的活，工作量處于超飽和狀態，但他們拿的也就是1.1倍于成人醫生的工資。

工作忙壓力大，許多醫生的執業體驗也不佳。廣醫三院兒科主任崔其亮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稱：“前幾天我們兒科一位同事發了一條微信到朋友圈，說自己終于有一天可以準時吃午飯了，大家紛紛給他點贊。”他有些無奈，“其實能夠準時吃上飯就很開心啦”。

南方日報記者調查發現，沒法準點吃飯的兒科醫生不在少數。廣州市婦女兒童醫療中心的兒科醫生一旦上午出門診，常要到下午1時才能下班。這樣的工作強度和收入水平，并不具有吸引力。所以圈內流行著這樣一句話：“金眼科，銀外科，一錢不值小兒科。”

業內人士還指出，兒科醫師減少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兒科本科專業從1983年開始設立，而在1998年卻被合并進了其他專業，兒科專業也自此取消，這相當于切斷了兒科醫師的穩定來源。雖說目前從國家層面已經認識到兒科醫生供需矛盾問題的嚴重性，在醫學院校加強大兒科學系的建設，開始解決兒科醫生的培養問題，但按照目前醫學生規范化培訓的要求，5年制本科生畢業后，需要再接受為期3年的規范化培訓，隨后又是兩年的專科培訓，等他們走上兒科醫生崗位后，已經是10年后了，“很顯然，遠水救不了近火。”有業內人士直言不諱地說。

出路 在薪酬上向兒科進行傾斜

1月24日，廣東省政協大會即席發言環節上，一名省政協委員以一幅《羋月傳》漫畫搶到了“麥”。他說，《羋月傳》中女神少司命掌管兒童健康，非常受人尊敬，但現實中的“少司命”兒科醫生卻承受著高強度、高風險、低收入的工作。

“我們醫院之前拍了一個研究生招生的宣傳片，后來有個研究生的媽媽看到后就不讓孩子來了，為什么，因為擔心孩子吃不飽飯”。這位委員舉了這樣一個例子。

廣州市婦女兒童醫療中心主任夏慧敏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行業要留人，關鍵在于提升薪酬水平，同時提升調整兒科醫生的服務價格。為兒科醫生加薪方面，國家已經有了一些相應的舉措建議，比如設置兒科醫生最低工資線等，在薪酬上向兒科進行傾斜，只是最終落實起來的問題。”

為了破解兒科醫生緊缺的困局，前不久國家衛生計生委相關負責人表示，將在有條件的高校探索開設大學本科兒科專業，在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中也要加大兒科等緊缺專業的招生規模，在職稱評定、薪酬分配等方面，對兒科醫師、護士等給予傾斜。

廣州市衛計委婦幼健康處副處長何全文也透露，針對兒科醫生缺乏且流失嚴重的問題，廣州將出臺《廣州市提升婦幼健康服務能力行動計劃（2016—2020）》，不僅將給予新增產科兒科床位相應財政補助，還會根據床位的使用率、周轉率定期給予補助，薪酬分配也會基于產科兒科的工作量、風險和專業技術水平給予傾斜，使得產科兒科醫生收入水平不低于同期同類醫生收入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