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給自己的業績定義，還能給潛在的后繼者起到助攻或者阻擊的作用。這正是近期奧巴馬屢屢回顧自己總統生涯的“弦外之音”。

　　將于明年1月卸任的奧巴馬，近來開始頻頻為自己八年的總統生涯“總結陳辭”。在最近接受福克斯電視臺專訪時，他談到了7年多以來自認為成功和失敗之處，以及最開心和最不開心的日子。奧巴馬認為，任內最成功的，是讓美國擺脫了金融危機的危險，實現了經濟的穩步回升；最不成功的，是2011年推翻利比亞強人卡扎菲后，沒有以充分的準備幫助利比亞重建。而他任內最開心的一天，是2010年國會通過全民醫改法案時；最不開心的一天，是2012年康涅狄格州小學槍擊案那天，其中有20個孩子遇害……

　　奧巴馬顯然不會同意他第一屆任期時，《大西洋月刊》作出的“所有總統必然會失敗”的論斷，把所有總統任期的成功歸于運氣或是歷史機緣巧合，而不是總統自己的控制力。總的來看，奧巴馬給自己在經濟和民生事務上打了高分，而在國際事務和控槍問題上自認得分不高。在一定程度上，奧巴馬的自我評價是成立的，克服通過全民醫改法案所遭遇的強大政治阻力，確實體現了奧巴馬曾經擁有的控制力。這種政治控制力也一度變化成了美國在中東北非巨變時的激進態度。

　　而他在康涅狄格州小學槍擊案發生后感知的痛苦，結合后來他在弗格森槍擊案、加強購槍資格審查等方面表現出來的立場，應當也是發自內心。至于把美國從金融危機中拽出來，即使更多是美元的全球特權和經濟周期運行的自然結果，但也不能說與他和他的團隊的決策無關。

　　當然，任何政治決策，都可能產生相反的效應，這種效應，有可能是長遠的而非都是即時性的，這也就決定了決策本身并不能完全為政治家掌控。不過，這并不妨礙奧巴馬現在就給自己打打分，說說自己滿意和不滿意的事。一定程度上，這是獲得連任的總統在“跛腳鴨”階段的特權。他無需再為政治命運操心，而且，率先給自己的業績定義，還能給潛在的后繼者起到助攻或者阻擊的作用。這正是近期奧巴馬屢屢回顧自己總統生涯的“弦外之音”。

　　比如，選擇利比亞重建的失敗而不是與其他五大國一起與伊朗簽署伊核協議、與古巴復交等作為其國際事務領域的評價對象，就有辯護之意。美國有不少人認為，中東北非巨變之后出現的地區混亂情況，以及極端宗教恐怖主義的興起，與奧巴馬的“軟弱”有關。這也成為共和黨的普遍看法，并成為攻擊奧巴馬、進而攻擊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們最順手的工具。

　　共和黨的明星們認為，正是奧巴馬和時任國務卿希拉里的錯誤決策，導致了中東混亂。美國現在不需要奧巴馬式的溫情，而需要“戰時司令官”。特朗普對此的表述是：“特朗普主義很簡單！實力！靠實力！沒人敢跟我們胡來。”他甚至認為，如果利比亞前領導人卡扎菲以及伊拉克前總統薩達姆繼續掌權的話，世界會更好。奧巴馬拿出利比亞說事，旨在表明他不再積極介入中東事務的合理性。白宮發言人歐內斯特給出的更明確的說明是，正是由于意識到了在利比亞事務上的決策，奧巴馬后來在國際難點問題上更審慎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奧巴馬愿意留下一個有能力的、溫情的、偏左翼的歷史身影。在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們爭先恐后展現鷹派形象的政治展板中，這個身影不僅有利于導引人們對奧巴馬個人的歷史定位，還有利于幫助民主黨與共和黨區隔開來。個人情感、政治立場和政治利益，共同構成了奧巴馬回顧總統生涯的基調。當然，他的自我打分是否與未來他人的評價相符合，如何與其他總統比照，最終還需時間裁定。

　　□徐立凡（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