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療護關乎患者的生命質量，關乎醫學的價值取向和社會的文明進步，是一個重要的民生問題。在4月21日召開的全國政協“推進安寧療護工作”雙周協商座談會上，委員們建議從已經開展和有條件開展的城市做起，在實踐中逐步推進安寧療護工作。為了更好地貫徹座談會精神，日前，中國癌癥基金會在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的支持下，赴四川南充舉辦西部地區腫瘤安寧療護培訓班。12位專家學者為200多位來自南充各縣市醫療機構、社區衛生服務機構的學員帶來最新的安寧療護理念。

“都是頂級的專家授課，確實學到了很多安寧療護的最新理念。”6月25日，在中國癌癥基金會舉辦的西部地區腫瘤安寧療護培訓班上，來自南充衛校附屬醫院癌癥姑息鎮痛治療專科的一名醫生對記者說道。這天已是培訓的第二天，并且是周末，培訓教室里依舊坐滿了學員。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癌癥基金會理事長趙平說：“這次活動是個嘗試，當地政府領導、衛生主管部門和學員們的積極主動，讓我們更加肯定了培訓的意義。”

就在培訓班結束不久，南充閬中市的一家醫院就提出希望開展安寧療護工作，向中國癌癥基金會提交書面申請爭取技術支持。

安寧療護是人文關懷也是國之良策

安寧療護通常由醫生、護士、心理師、義工等多方人員組成團隊，針對失去醫學上救治意義、存活期限不超過3~6個月的臨終患者提供特殊的緩和醫療服務，不再做增加痛苦的檢查和治療，使患者平靜有尊嚴地離世。“之前，在中國大陸稱之為‘姑息治療’，臺灣地區稱之為‘安寧緩和醫療’，目前大多采用‘安寧療護’，更全面、更溫情，也更易被接受。”全國政協委員、解放軍總醫院原副院長范利介紹說。

2014年的統計數據顯示，我國年死亡人數將近1000萬人，每年大約有500萬人經歷生命的臨終狀態。“但社會對于臨終關懷的認可度很低，以至于我們非常謹慎地選擇了‘安寧療護’來回避臨終的字眼。很多人把安寧療護等同于放棄應有的治療，甚至部分居民抵制相關醫療機構建在小區附近。”趙平說。

我們還是經常能聽到家屬要求“不惜一切代價”救治臨終患者，趙平認為：“事實上，目前有限的醫療水平很難真正延長臨終患者的生命，也未能把減輕患者的痛苦放在優先的位置。而且，在臨終前的幾個月用于醫療的費用常常超過之前的全部醫療費用，甚至花光一生的積蓄。我們應該清醒地認識到，對于13億人口的全國醫療保障體系而言，政府的財力是有限的，社會的財力是有限的，家庭的財力也是有限的。”

上海自2012年推進安寧療護試點工作，服務了7000名臨終患者，初步估算減少不必要的醫療開支7000萬元。按此推算，中國每年500萬臨終患者，如果推行安寧療護，就可以減少500億元醫療費用。而這筆錢至少可以支付1億農民一年的新農合費用。

“所以，我想說，給那些在死亡線上痛苦煎熬的患者以安寧療護，既是一種人文的關懷，又是國之良策。”趙平感慨。

努力讓生命“走”得溫暖

安寧療護始于英國，直到現在也是英國做得最好。在中國，臺灣地區做得比較突出。為此，中國癌癥基金會也特別邀請了臺灣癌癥基金會的部分專家參與培訓班的授課。

安寧療護的全貌是怎樣的呢？臺灣癌癥基金會副董事長彭汪嘉康介紹，一是將生命臨終階段視作人生自然過程，不必延長死亡過程。二是提供疼痛和其他痛苦癥狀的緩解措施。三是將患者心理層面的問題納入整體的治療照護措施中。四是提供支持，幫助患者自由自在地生活，直到生命終止。五是幫助家屬在面對患者臨終過程中及喪親后哀傷期的心理調適。

臺北市立萬芳醫院護理部督導長王錦云在記者采訪時說，她感覺，在整個安寧療護過程中，不是特別強調要建立治療標準，更多的是依照患者的需要。比如有的對緩解疼痛很需要，有的對于達成一些心愿更急迫。她在交流經驗時，特別提到為臨終者善終圓夢。她們的安寧療護團隊服務過的最小患者是一名4個月大的嬰兒，因為患有不治之癥無法救治，父母難以釋懷。經過勸慰溝通，父母希望能為孩子受洗。團隊成員竭力幫助父母達成所愿，孩子在媽媽的懷抱里完成受洗儀式。當天晚上，孩子離世。過后，父母特別感謝護理團隊及早幫他們完成了心愿。

北京市德勝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臨終關懷科主任路綺從事社區臨終關懷工作近七年，接觸了414名臨終患者。她說：“在這些患者和家人彷徨無助時，我們為他們入戶評估，制訂干預計劃，包括疼痛控制、心理疏導、舒適護理、死亡教育、哀傷撫慰，讓臨終患者能面帶笑容度過余下的時光，家屬能坦然面對。就是為了讓生命‘走’得溫暖。”

安寧療護需要政策極大支持

2015年度全球80個國家死亡質量指數排名中，英國、澳大利亞、新西蘭位列前三名，日本位列第14位。范利介紹，這些國家之所以排名靠前，政府參與是至關重要的因素。其中，日本還將姑息治療中心納入到國家預算中。

在這個排名中，臺灣地區位居第6位。彭汪嘉康在介紹經驗時就提到，2000年是臺灣安寧療護發展的重要里程碑——頒布實施《安寧緩和醫療條例》，保障了臺灣地區重癥病患臨終自然有尊嚴死亡的權利。同年，還將安寧住院和安寧居家正式納入健保給付，初期以癌癥病患為給付對象，2009年擴大至非癌的八大類晚期病人。彭汪嘉康認為，安寧緩和醫療條例的制定與相關政策的推動，大大提升了臨終患者的生命質量。

在采訪路綺時，她說，臨終關懷服務團隊要做的就是走進臨終患者的內心世界，化解他們內心的“糾結”，尋找到他們內心的平靜點，使他們無痛苦、少折磨、不煎熬，死亡過程寧靜、有尊嚴。

而這些付出往往也是免費的，因為為臨終患者控制疼痛的藥物有收費標準，住院的床位費有收費標準，而服務團隊對患者及家屬的心理疏導等沒有收費標準。路綺認為，這都急需國家層面制定相關政策，引導安寧療護順利開展。

全程參加培訓活動的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張武軍表示，這些活動必將對我國安寧療護工作的開展發揮示范和推動作用，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也將繼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