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華麗搖滾代表人物David Bowie在過世半年多之后，仍然制造著熱門話題。上個月，倫敦蘇富比拍賣行對外宣布，一場以David Bowie生前私藏的藝術品為主體的拍賣會將在今年晚些時候公開競價出售。與此同時，緊隨David Bowie絕塵而去的美國搖滾巨星Prince也被動地在死后卷入瘋狂的拍賣市場。根據最新的消息顯示，一把他生前最愛的黃色吉他以高達10.3萬英鎊的拍賣價格被美國印第安納波利斯小馬橄欖球隊的老板Jim Irsay攬走，而Prince曾經在自傳式電影《Purple Rain》當中穿過的一件外套也在今年六月成功以高價賣出。

毫無疑問，不論是David Bowie，還是Prince，雖然生前活躍在流行音樂界，但因為具有某種特定文化的象征意義，他們也成為二十世紀后半葉整個流行文化和消費文化的符號，這種符號深深地影響著年輕人的衣著風尚，成為時尚史上雋永的星光。光是David Bowie這個名字，就被時尚雜志無數次地作為風格主題詞，翻來覆去做成時裝專題，印成紙面讀物供粉絲和潮流追隨者膜拜。法國“老頑童”Jean-Paul Gaultier也曾在他同名品牌中以包括Boy George、Grace Jones、Annie Lennox等與David Bowie活躍在同時代的流行音樂巨星形象為靈感創作了2013春夏成衣系列。

流行音樂、電影、現當代藝術和時裝的結盟把這些圈子里的人都連成了利益共同體。時裝設計師已經摒棄了早年以周游世界、看盡各地民風的方式來尋找靈感，取而代之的是，便利地從生活和工作所在的城市的那些博物館和畫廊里尋找現成的啟發。不少設計師動輒拿身邊一個未成大器的藝術家朋友的作品當噱頭，粗暴地以數碼印染的形式搬上襯衫和外套，就能在來季賣成爆款。

當然，一開始的時候，故事并沒有這么糟糕。

Christian Dior唯一的關門弟子Yves Saint Laurent大概是時尚界最負盛名的藝術收藏愛好者。2008年，Yves Saint Laurent去世不久，其生前伴侶兼生意伙伴Pierre Berge就把兩人的共同收藏公開進行拍賣。直到那時候，國人才驚奇地發現，北京頤和園在十九世紀中期遭遇英法聯軍洗劫后下落不明的幾個十二生肖獸首中，兔首和鼠首竟就靜靜躺在Yves Saint Laurent的私宅里。這也是兔首和鼠首在圓明園遭遇洗劫之后首度出現在公眾視線里。

Yves Saint Laurent不僅僅是一個狂熱的古董收藏者，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現代藝術的推波助瀾者。同時代的美國波普藝術家Andy Warhol和他曾是摯交，兩個人在各自的領域里不斷地受彼此的創作影響。Saint Laurent更是把蒙德里安和畢加索的繪畫巧妙地轉換成服裝造型語言，成就了那個時代最偉大的時裝傳奇。

可是眼觀現下，時裝設計師們動不動就在訪談錄里高聲談論自己對現代藝術和當代藝術的見解，甚至高調地聲稱自己和某某藝術家是好友，并且收藏了誰誰誰的作品，仿佛這是一種行之有效的自我貼金、標榜品味、提升魅力的辦法。

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和工作在歐洲的Raf Simons隔三差五就會飛去美國一趟，會一會藝術界的朋友，參加藝術小圈子的活動，順便買幾張畫，或者是雕塑和裝置作品，然后和藝術家碰碰高腳杯，就成為無話不談的親密好友。這和Yves Saint Laurent的習慣有幾分相似，卻難免顯得功利得多——大凡和Raf Simons私交親密的藝術家朋友，要么被他買下畫作的版權，然后印到他設計的襯衫上，要么被他曾經效力的東家簽約成為品牌合作的藝術家，不定時地和時裝搞搞藝術跨界合作，聯合辦一個“時裝x藝術”類似主題的展。Raf Simons可能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他的當代藝術資源最后往往都成為他所效忠的品牌在商業策略上領跑競爭者的資本。雖然不論從設計師/品牌，還是藝術家的角度來看，這都是雙贏的局面，卻難以掩飾時裝設計走到今天這個節骨眼上設計師們靈感愈加枯竭貧瘠的事實，于是不得不挪用當代藝術的現成視界。

直到David Bowie與世長辭，他的家人為他留下的大量收藏品的保存問題感到苦惱，最終決定通過蘇富比拍賣行對外拍賣，許多人才知道這個偉大的音樂人、時裝偶像生前一直有低調收藏古董和藝術品的習慣。

有資深收藏家說，收藏是觀看這個世界和人生的另一種方式。David Bowie曾經說：“藝術品是我唯一渴望擁有的事物，為我的生命提供恒常穩定的養份，供我吸收運用，清晨新起，每能改變心情。同一件作品更隨著我的經歷，為我帶來不同的轉變。”而另外一部分人則不排除為了更為現實的利益而收藏。不論通過哪一種，時裝都可以從中得利。只是，那個年代，Yves Saint Laurent在改革開放之初率先訪問中國，深入京劇舞臺背后發掘中國民間文藝樣式的年代，John Galliano為了一個印度主題或是日本主題的新系列，花上兩三個月甚至更長時間到當地去采風的時代，已經和這個時代的設計師漸行漸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