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20日，周致和、黃哲夫等7人駕駛汪精衛的專機起義，飛到延安。這是八路軍的第一架飛機，一時間，“八路軍有飛機了”的消息傳遍了延安，傳到了陜甘寧邊區各地，極大地鼓舞了士氣。

于飛（黃哲夫）、張華（趙迺強）、秦傳家（自左至右）

蔡云翔（周致和）

作者父親黃祖炎1950年在山東

本文作者的父親黃祖炎參與了這次起義的部分工作，文中描述的細節具有很強的史料價值。

1944年夏季，我的父親黃祖炎在淮南地區任甘泉縣委書記兼路東軍分區甘泉支隊政委。當時，抗戰最艱苦的歲月雖然已經度過，但甘泉縣委剛剛成立不久，工作千頭萬緒，壓力很大。父親指揮部隊英勇奮戰，鞏固和擴大了根據地。到1945年夏季，路東全區基本解放，抗日戰爭迎來了大反攻的前夜。在此期間，黃祖炎所在黨委和部隊根據粟裕的指示協助完成了一項重大策反任務。這就是著名的汪精衛專機“建國號”起義。

經歷了8年抗日戰爭，勝利的曙光在即。當時，在汪偽空軍供職的少尉飛行員黃哲夫和中校飛行員周致和都認識到，只有共產黨才是中國將來的希望。兩人多次秘密商議，由黃哲夫去找共產黨，周致和設法搞飛機。

黃哲夫幾經輾轉在安徽宣城找到了共產黨組織，后受到蘇浙軍區粟裕司令員、劉長勝參謀長、鐘期光副主任的接見，商定了化名與起義聯系方式。粟司令員說，延安有一個飛機場，不時有飛機給美軍觀察組送給養，并介紹了附近地形情況，叮囑黃哲夫起義前要及時與揚州附近新四軍取得聯系。

黃祖炎所在的甘泉支隊駐在離揚州只有幾十里的地方。黃哲夫在規定地點與黨組織取得了聯系。期間黃祖炎和所在黨組織還爭取了汪偽航空訓練處少將副處長白景豐和教官吉翔等人一同起義。

8月19日，機會來了，周致和在南京借執行公務為名，把汪精衛的專機“建國號”搞到手，先把偽第7路先遣軍總司令葉蓬送到武漢，后又借口油量不夠駕機飛到了揚州。

他們向黨組織和新四軍部隊通報了起義的時間、地點和方式。黃祖炎所在的部隊通過電臺向上級做了報告，并向起義人員通報了延安機場的坐標和聯系方法。

第二天，周致和（起義后怕牽連親友改名蔡云翔，下同）、黃哲夫（于飛）、趙迺強（張華）、管宇東（顧青）、沈時槐（陳明秋）、黃文星（田杰）等6人，駕駛日本送給汪精衛的“立川99式”雙發單翼飛機“建國號”飛向了藍天。這種飛機載油量大，續航時間長，是當時日本最先進的運輸機。

經過近6個小時的長途飛行，飛機在延安安全降落。

第二天，八路軍朱德總司令、葉劍英參謀長等親切接見了他們。朱總司令鼓勵說：“我們也要搞空軍，現在人才太少，你們來得正好。”“建國號”起義是在8月20日，后來就改稱“820號”飛機。這是八路軍的第一架飛機，隸屬八路軍總司令部。8月28日，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去重慶談判前，還親切接見了全體機組人員，使他們受到極大鼓舞。

8月底，延安召開慶祝抗戰勝利大會，“820號”飛機在會場上空散發五顏六色的傳單，軍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飛機，引起不小轟動。一時，“八路軍有飛機了”的消息傳遍了延安，也傳到了陜甘寧邊區各地，極大振奮了士氣。

參與這次起義的白景豐少將、何健生上校、飛行教官吉翔、機械師陳靜山，以及原國民黨空軍第8大隊轟炸員秦傳家等17人，在黃祖炎和所屬部隊護送下分兩批從陸路奔赴解放區。

當時雖然敵我斗爭尖銳復雜，生活條件艱苦，但是作為軍政領導的黃祖炎深知這不是一般的任務，不僅關系到黨的統一戰線，甚至影響到我軍未來建設的大計。由于當時沒有自己的空軍，作戰中吃了不少虧，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而這部分人就是未來我空軍的種子，所以意義重大。

黃祖炎和部隊同志想方設法盡量照顧好這些起義同志和他們的家眷。母親甚至把家里留給父親的香煙、給我存的一點梨膏糖都拿出來招待他們。黃祖炎更是把他們的安全作為重中之重，精密籌劃了護送計劃，并專門制定了特殊情況的處置預案。

起義人員由陸路到達延安路途遙遠，且要穿過多道日偽封鎖區，其艱難危險程度可想而知。黃祖炎所在部隊雖然只負責其中一段，但仍困難重重，最終還是圓滿完成了任務。起義人員經數月輾轉終于安全抵達了延安。

這些同志后來都轉赴東北，參加了籌建我人民空軍航空學校的工作。白景豐任副校長、周致和任教育長、何健生任訓練處長、吉翔任飛行科長、黃哲夫任理論教育科長、趙迺強任翻譯科長、黃文星任機務隊長、陳靜山任修理廠長等。1946年6月，周致和在執行一次緊急運輸任務中因飛機失事而壯烈犧牲。他為我人民空軍的創建與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是功臣、是先驅者，歷史將銘記。

當年，協助這次起義的黃祖炎和甘泉縣委、甘泉支隊的同志，現如今也都先后離開了我們，但他們的功績人民也是不會忘記的。沒想到的是父親與人民空軍的傳奇緣分，50年后又在我身上續寫，繼在海軍服役7年、陸軍服役23年后，我又加入了人民空軍行列。或許是使命的安排，或許是人生的巧合，或許是父親在天之靈的召喚……不可否認歷史總不乏傳奇的故事。

在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到來之際，我們追憶前輩為民主獨立、自由解放的英雄業績，更應繼承他們奮不顧身、不怕流血犧牲的革命精神，為振興中華、建設強大的人民空軍、實現“四個全面”奮斗目標而貢獻自己的力量！

（作者系十一屆全國政協委員、空軍原副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