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打不會餓死癌細胞，餓死癌細胞的主要是阻斷了腫瘤的血供，小蘇打只是起了輔助作用。

浙江醫科大學第二醫院和浙江大學腫瘤研究所的晁明和胡汛等人在2016年8月的eLife上發表一篇論文稱，他們命名的“靶向腫瘤內乳酸陰離子和氫離子的動脈插管化療栓塞術”（TILA-TACE）治療肝癌100%有效（40例病人，40例有效）。以往的動脈插管化療栓塞術（cTACE）治療37例病人，18例有效（有效率49%）。

再與國際上35%的cTACE療效比較，TILA-TACE的療效就更為顯著。對于這個結果，大眾媒體給予了很高評價，以“用十幾塊錢的小蘇打餓死了癌細胞”為題予以報道。不過，這種報道有點讓人“望題生義”。因為，小蘇打不會餓死癌細胞，餓死癌細胞的主要是阻斷了腫瘤的血供，小蘇打只是起了輔助作用，同時治療中還有化療藥物殺傷癌細胞的作用。

腫瘤細胞是很難餓死的，因為其食糧——葡萄糖即便很少，腫瘤細胞也會非常節約地利用，原因在于它有乳酸的幫助，但乳酸會分解成一個乳酸根和氫離子，因此小蘇打（碳酸氫鈉）的作用是，以堿基和氫離子結合，形成不穩定的碳酸，溶解在血液中，乳酸根單獨不能幫助癌細胞獲取葡萄糖。這時，再斷了腫瘤的食糧，就可以很快殺死癌細胞。

由此可見，TILA-TACE治療的原理至少包括三個部分，一是對肝臟供應腫瘤的動脈血管進行插管以阻斷血供，二是加入化療藥物，三是使用小蘇打，因此是物理介入（阻斷血供）、化療和小蘇打共同作用的結果，在時間上同時進行，但在治療作用上，小蘇打處于輔助地位。

對于這樣的研究，當然應給予鼓勵，因為任何有效的治療都會給予癌癥患者生存的希望。即便如此，發表該論文的雜志編輯也給予了清醒的評價：在TACE治療過程中加入碳酸氫鈉，對于因腫瘤太大而無法手術的病人，可能有不錯的治療效果。但還需未來更大規模試驗，以證明作者的結論。

再從人類抗癌的歷史和經驗來看，最有前途的方式將是動員自身的免疫力量來抗擊癌細胞。化療、放療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因此有了靶向療法，即引導藥物直接對準癌細胞而不傷及健康（正常）細胞，還有現在的癌癥精準療法，即從基因檢測入手，給予不同病人有效的藥物，因為哪怕是同樣患肺癌，也會因基因的不同需要使用不同的藥物。

但是，抗御癌癥的一個更為高屋建瓴的思維和做法是，把癌癥預防放在重要位置。但這要依靠機體的免疫系統，因為這個系統能夠在細胞發生惡性轉化之前及時發現并阻止癌癥發生。對抗癌癥的天然防御機制是新型免疫治療方法的基礎，目前已經顯現出巨大希望。

癌癥預防重于治療可能與其他疾病防治一樣，只是人們的理想和口號而已。但是，即便是治療，今天利用機體天然防御機制的治療已經讓人類看到了希望，這種治療的基礎在于癌癥基因組圖譜計劃（TCGA）、全基因組關聯分析（GWAS）等，可以大大推動腫瘤免疫治療和精準醫療，而且優于包括餓死癌細胞在內的多種治癌方法，因為餓死癌細胞也可能不分青紅皂白地餓死健康細胞。

可以說，基于免疫機理的藥物精準療法，是一種啟動人體免疫系統“人工智能”的方法。例如，2015年美國前總統吉米·卡特接受一種免疫檢查點抑制劑藥物（潘布陸利珠）緩解了其所患的黑素瘤癥狀。免疫檢查點如被激活，就會抑制免疫系統，癌細胞有天生的激活人體免疫檢查點的功能，免疫檢查點抑制劑藥物則能阻止癌細胞對免疫檢查點的激活，通過作用于T細胞等免疫細胞來殺滅腫瘤細胞。

餓死癌細胞當然是一種有益的治癌嘗試，但是否效果極佳，還有待于后續更多研究，同時人類抗御癌癥，還需要有更為深廣的思路。

□張田勘（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