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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國文化的使者,一輩子太短
——兩個秘魯漢學家的中國情緣
新華社利馬11月19日電通訊:當中國文化的使者,一輩子太短——兩個秘魯漢學家的中國情緣
新華社記者趙暉 肖春飛 申宏
秘魯漢學界有一對相差27歲的忘年交。他們都是當地知名的中國通,一個出版了25本介紹中國文化的書籍、參演了25部中國電影,另一個是秘魯外交部認證的官方翻譯,精心翻譯推廣儒家著作。
他們原本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因愛上中國文化而交匯在一起。他們都趕上了中秘關系越走越近的好時代,同時也是這個好時代的見證者和推動者。
現在我是誰?
1983年,當54歲的吉葉墨和27歲的阿萊薩在南京大學相遇時,他們是這所大學,也是南京城里僅有的兩名秘魯人。
那時,吉葉墨已在南京大學任教4年。1979年,還在秘魯國立圣馬爾科斯大學擔任文學和語言學教授的他,接受中國政府邀請,來到南京大學,為該校的西語教師開設語法、宗教、希臘神話等課程。
阿萊薩則是初來乍到,在地質系攻讀學士學位。此前,他跟隨擔任外交官的父親兩度來到中國,斷斷續續待了4年,還在北京語言學院拿到了漢語學士學位。
年過五旬、一句中文不會說的吉葉墨與年輕的阿萊薩相比,決定來中國授課需要更大的勇氣。“直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何那么快就答應下來。也許是上天的旨意吧。”他感慨道。
中國人的真誠與好客讓吉葉墨很快打消了顧慮。“我剛到中國的時候,為了照顧我的生活,學校給我派了司機,我的學生輪流邀請我去他們家做客、吃飯,接觸到的中國人也都很友善,總是笑瞇瞇的,”他回憶道。
意料不到的驚喜還在后面。上世紀80年代,擺脫十年浩劫的中國電影迎來全面復蘇。一些新開拍的電影需要外國演員,但是當時國門初開,不太容易找到。
峨眉電影制片廠籌拍一部講述中國女擊劍運動員的電影,需要找一名外國人士出演國際劍聯主席。聽說南京大學有一位外國人,制片廠的工作人員專程找到吉葉墨。
這次出演之后,吉葉墨的銀幕之路一發不可收拾。20多年間,他先后參演了25部中國電影,其中包括《重慶談判》《大決戰》《毛澤東和斯諾》等國人耳熟能詳的電影。出演《大決戰》里的司徒雷登時,由于相貌與司徒雷登驚人相似,吉葉墨幾乎不用化妝便可直接拍攝。
2005年,吉葉墨出版了一本自傳圖集,收錄自己參與拍攝25部中國電影的劇照,取名為《現在我是誰?》。
在影片里,吉葉墨扮演著不同角色,在現實中,吉葉墨也有多種身份:教授、演員、翻譯家、作家等,但他最喜歡的一個身份還是漢學家。
中國文化的使者
“歡迎來到中國城。”在位于利馬的家中,87歲高齡的吉葉墨日前向記者展示他旅居中國20多年的收獲:中國字畫、工藝品、書籍,還有他翻譯的唐詩。
吉葉墨翻譯唐詩始于上世紀80年代中期。當時,他從南京大學轉到對外經貿大學教書,住在北京北三環大鐘寺附近一家賓館。賓館門衛經常和他聊天,有天隨手送給他一本《唐詩一百首》。
沒想到這不經意的一送,“送”出了一個漢學家。當時吉葉墨在自學中文,口語進步很快,但讀寫還是困難,一首20個字的唐詩,他只認得七八個字。但唐詩這種形式讓吉葉墨很好奇,中國古代文人如何能把千言萬語濃縮為短短幾行字。
他開始拿著各種字典尋找答案。花了3天功夫,他讀懂了第一首唐詩,同時也被詩里傳遞出來的濃厚人文情懷所感動。
隨后,吉葉墨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將唐詩翻譯成自己的母語西班牙語。憑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和對中國文化的熱愛,他用了整整9年時間,翻譯了9本唐詩集,成為拉美國家翻譯唐詩最多的漢學家之一。
除唐詩外,吉葉墨也翻譯了很多中國民間故事、諺語、成語和歇后語等。他還把自己在中國的見聞和感悟寫成一本書——《來自中國的報道》,希望為西語讀者打開一扇了解中國的窗戶。
同樣希望開啟這扇窗戶的,還有阿萊薩。1973年,17歲的他跟隨父親去往中國之前,父親特意去書店給他買了一本中文教材,希望他能學一些“據說沒有人能學得會”的東方語言。
如今,60歲的阿萊薩已是秘魯外交部認證的官方中文翻譯。他與別人合作翻譯出版了《大學》《中庸》《道德經》等中國古代經典著作,另一本儒家經典《論語》的翻譯工作也已完成。
阿萊薩告訴記者,地質研究是他從小到大的理想,學習漢語則是為了證明“也有人能學會漢語”。回到秘魯后,他把主要精力放到漢語教學和傳播中國文化上,地質研究反倒成了閑暇時的消遣。
來生愿為中國人
1992年,阿萊薩開始在秘魯天主教大學的東方研究中心講授中國文化課程,課堂上經常座無虛席。最多一次,教室里擠進了100多名學生,聽他講述中國古代哲學思想,講解老子、孔子對于人生的思考。
2002年,吉葉墨返回秘魯后,和阿萊薩成為了東方研究中心的同事。在他們的啟蒙下,不少秘魯學生對中國以及中國文化產生了濃厚興趣,人生軌跡由此改變。
瑪麗亞·恰就是其中之一。2002年進入秘魯天主教大學學習新聞的她,不僅聽過阿萊薩和吉葉墨的中國文化課,而且還專門采訪過他們。
2007年,瑪麗亞爭取到去北京大學做交換生的機會。她欣喜若狂,因為終于可以親眼看看兩位老師描述中的“古老而又現代”的中國。如今,瑪麗亞已經扎根中國,和兄弟一起在三里屯開了北京第一家秘魯餐廳。
阿萊薩最近一次回中國已經是10年前了。2006年,他辭去在秘魯天主教大學的教職,開始做起全職中西翻譯。得益于中秘多層次、寬領域合作的日益深化,需要翻譯的官方材料數量急劇增長,他的生意也紅火得不得了。
在記者采訪的短短一個小時內,他便接到2個送件電話,請求筆譯。“我在1999年成為秘魯外交部授權的官方翻譯,但那時沒有太多需求,即便到了2006年,平均一年翻譯的文件數量也不超過50件。但之后越來越多,到了2015年,我經手翻譯的文件數量超過1000件。”阿萊薩說。
與阿萊薩不同,吉葉墨經常要回中國小住,除了為收集寫書材料,也是因為“不在中國,我就會想‘家’”。
最近兩三年,年事漸高的吉葉墨不得不放棄遠行計劃,但他與中國的聯系無法割舍。他在采訪時高興地說,幾天后有一個官方組織的中秘文化交流活動,他將現場朗誦最喜歡的李白的詩。
“如果有來生,我希望自己是一個中國人,從小學中文,一輩子研究五千年的中華文明,然后將我所知所學傳播給更多熱愛中國文化的人。”吉葉墨對中國文化的癡迷溢于言表。
說起快速發展的中秘關系,阿萊薩說,秘魯想在雙邊合作中獲得更多發展機會,應該更多地去了解中國,不僅學習語言,更要了解中國的傳統文化,從根上去尋找中秘兩種文明的互通點。
“相信不久的將來,秘魯會有越來越多的中國通,而中國也會有更多的秘魯通。”阿萊薩憧憬著。(完)
編輯:秦云
關鍵詞:中國文化的使者 秘魯漢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