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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19機長揭秘首飛:飛行過程中全程背著救生衣

2017年05月08日 10:14 | 來源:央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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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19機長揭秘首飛:飛行過程中全程背著救生衣

資料圖:C919

央視網消息:2017年5月5日下午兩點,中國自主研制的干線大飛機C919在浦東國際機場第四跑道騰空而起、沖上云霄,經過1小時19分鐘的飛行,C919在上海浦東國際機場安全落地,首飛成功。落地三個小時之后,機長蔡俊接受了面對面記者的專訪。

記者:在飛機落地之后,滑行到演示臺的過程里面,其實我們大家一直在等,因為艙門始終沒開,有很長時間,我不知道在那個時候,你們在里面是一種什么心情?在做什么?

蔡俊:我們還是要準備一些東西,我要把這些東西理好,整理一下儀容儀表,畢竟大場面。

記者:真正開了機艙門的時候,你面對著那么多期待的目光,您當時最想表達的是什么?

蔡俊:非常開心,因為感覺首飛成功,大家都很開心,氣氛已經感染了我,我們沒有預期到,飛機會狀態這么好,因為首飛,第一次離地,肯定有很多潛在的不確定性,但是今天整個飛下來,我們監控大廳你也可以看到,在我們監控大廳,監視器上面沒有任何異常現象。

記者:就很順利。

蔡俊:非常順利!

非常順利,C919以一種近乎完美的狀態驚艷首飛,翻開了中國民用航空事業史冊的嶄新一頁。作為首飛機組的機長,41歲的蔡俊也不可避免地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記者:在離地而起的那一剎那,內心會有緊張感嗎?

蔡俊:緊張可能在之前吧,因為你不知道離地以后,飛機到底會出現響應是什么樣,如果橫側和俯仰的一些,出乎你意料的響應的話,你要用最快的速度,可能就在零點幾秒里面,也要做出自己正確的判斷,糾正飛機的一個姿態,等你到了這個速度,我就不再想其他的雜事,我只想現在是什么速度,我到這個速度要帶感,帶感之后飛機的響應是什么?它是不是正確的響應,當它是正確響應的話,那我就覺得好,現在是飛機非常好的一個狀態,那么我就觀察這個狀態,能不能一直持續下去,如果在三到五分鐘這樣子,一直保持這樣的一個狀態的話,就覺得今天基本上就成功了。

記者:判斷標準是什么?

蔡俊:就是各個方面的響應,因為我們起飛三到五分鐘以后,基本上是已經到了一個我們試驗的高度,已經做了橫側的一個感受性的飛行,俯仰基本也做完了,這樣的話我覺得這個飛機是聽話的。

記者:您指這個聽話是什么?

蔡俊:就是聽從飛行員發出的指令,就是我的腦子到我的手,我的手到飛機的側桿,飛機的側桿到飛控計算機,飛控計算機再到舵面,舵面再到飛機的姿態。

記者:你剛才有點像駕馭的感覺。

蔡俊:對,就是這樣。

對于C919來說,首飛日期一直保密,首飛前兩天,也就是5月3日,中國商飛公司宣布,C919將于5月5日首飛。但同時,商飛公司也強調“如天氣條件不具備,則順延。”由于受5月4日降雨的影響,5日上午云層過厚,C919的首飛時間定于5日下午兩點左右。

記者:面對這樣的一次首飛的話,我不知道在昨天準備的時候,那一夜是怎么過來的,內心會想一些其他的問題嗎?

蔡俊:不會,我們這個預案其實很早就做了,我們都有手冊,照著上面做就行,因為這些預案,都是我們自己做的,自己編的,很早之前就已經完成,其實昨天晚上的話,也沒做太多功課,就稍微看一下,過一下,考慮一下明天小細節方面的東西。

萬事俱備,就看天氣,C919的首飛準備,注意到了每一個具體的細節,首飛機組服裝的顏色和配置,就與平時訓練明顯不同。

記者:你們平時訓練是穿這種服裝嗎?

蔡俊:其實這衣服也是第一次穿,因為首飛是高風險科目,如果不是高風險科目,我們會穿其他顏色,其實在整個飛行中,你如果在監控大廳看的話,可以看到我們其實是背著救生衣的。

記者:今天。

蔡俊:對,有穿救生衣一個救生背心。

記者:救生衣,

蔡俊:對,然后我們機艙里,還有傘具、頭盔都有。

記者:是做了非常完全的準備。

蔡俊:對,其實我們做了非常非常完全的準備,應該說我們考慮到最極端的情況,就是飛機根本不可控的情況,那么我們其實怎么說,人也是財富,對不對?

記者:當時最極端的預案是什么?

蔡俊:就是應急離機吧。

記者:當什么條件下出現什么問題,會做這樣的選擇。

蔡俊:我們就認為飛機完全不可控,飛行員操縱飛機不能正確的響應,就是我控制不了飛機了。

相對于人們較為熟知的飛行員,對于蔡俊這樣的試飛員,很多人并不十分了解。簡單地說,飛行員駕駛的是設計成熟、操作規范明確的飛機,而試飛員駕駛的是尚未定型,需要對各種極限條件下的飛行數據進行全面驗證的飛機,他們的任務是不斷挑戰飛機性能極限,尋找一款新型飛機可能存在的安全問題,最殘酷的代價甚至是付出生命,對于C919的首飛,這樣的準備必須要有。

記者:在這樣首飛里面面,面對這樣一種可能性的時候,對你們這些機組人員,內心會不會有很多這樣的一種沉重的東西?

蔡俊:沒有,因為我們覺得,這是一種極其微小的可能性,有人覺得兩個發動機失效,那是一種非常危險的情況,但是其實我們在整個訓練過程中,這些科目都已經做幾十遍。

記者:但是對這種可能性的存在,還是要做預案。

蔡俊:對,因為我們不能因為一點點的可能性而忽略它。

記者:像這個衣服說是高風險的服裝,是因為有什么特別。

蔡俊:因為它比較醒目,救援的話很容易找得到。

記者:一種是救援,還有一種是?

蔡俊:衣服是耐火。

記者:表層是防火。

蔡俊:對,如果拿打火機點的話,它不會燒起來。

記者:您剛才談到極端的預案,很多人可能不會去想到,一個飛機經歷了這么長時間的研制,首飛了還會有這樣的擔心。

蔡俊:其實就是說有很多生產商,在整個試飛過程中,有時候是最后幾次,都出了嚴重的事故,風險是一直存在的,就看你怎么樣發現風險、規避風險。

按照既定路線,C919于5月5日下午兩點整從浦東國際機場起飛,在南通東南3000米高度規定空域內巡航平穩飛行79分鐘,完成預定試飛科目,并安全返航著陸。由于是首飛,不同于一般民航客機萬米高空的飛行高度,C919的飛行高度為3000米,并且全程不收起落架。

記者:其實起落架是沒收的,為什么要這么做?

蔡俊:因為我們覺得首飛,還是以保障安全為主,如果收起落架的話,可能收起落架會收不起,或者收起會放不下,我們覺得這種風險沒必要去承擔,所以我們保持起落架在外面,這也是一般試飛的慣例,可能經驗比較豐富的,這些國際大公司的話,他們也是基本上這樣,會在某一個高度下,保持起落架的一個展開狀態,然后飛完一部分的科目,會上更高的高度,會把起落架收起來。

記者:設想一下如果真的可能出現一些意外的話,你們按照相應的撤離方案撤離,那對你們來講,可能內心是一個極端遺憾的事情。

蔡俊:對,因為這么說吧,其實雖然有這個預案,但是飛行高度也比較低,給我們能撤離的時間也不多,因為我跟副駕駛吳鑫機長,也討論過這個問題,實際上真正能撤離的,也就有三個人最多了。

記者:但是你們機組應該是五個人。

蔡俊:對。

記者:那剩下兩位呢?

蔡俊:剩下兩位就是我和他的主要任務,還是要操縱飛機,當我飛機實在狀態,一點都不可控的情況下,大家都沒有機會跑,因為如果飛機是一直在滾轉,或者頭朝上、尾巴朝下,沒有人能夠到達那個出口,我們的目標是盡力地來操縱飛機,讓它保持一個稍微穩定,我們抓住這個瞬間,然后能有更多人撤。

記者:可能最后是你和副駕駛。

蔡俊:對,也有可能只有我一個人,因為我們之前的預案就是機長是最后離機的。

記者:還有這樣的一種分工。

蔡俊:對,這都是我們在航天講評會上,之前是講好的,就指定誰先跑,因為先跑的人他也有任務,因為我們出口上面有艙蓋,有兩個銷子,你先跑的人先得去把兩個銷子拔掉,如果不拔的話那誰也跑不了。

在世界上很多國家,飛行員都屬于稀缺資源,至于試飛員,更是鳳毛麟角。蔡俊從1997年開始飛行,一直在民航公司做飛行員、機長,駕駛最多的是空客系列飛機。2011年,商飛公司組建試飛團隊,蔡俊從民航公司辭職,加盟商飛,成為一名試飛員。來到商飛后,蔡俊作為第一批試飛員中的一個,被送往美國培訓。

記者:做在過去民航的飛行員和現在的試飛員會有什么樣的不同嗎?感覺。

蔡俊:除飛飛機之外,其他基本都不同,其實很多試驗點都是高風險,因為我們大部分的試驗點,民航飛機都不會去做。

記者:試飛員對你的吸引力是什么呢?

蔡俊:吸引力就是,我可以從一個全新的領域,一直往前走,然后你可以成為,這個行業的領軍人物,但是在民航沒有這么多,試飛其實對中國來說,我們這一塊做得比較弱,歐美可能100多年前,都已經開始做,現在我們試飛所用的東西,都是外國人總結的這些東西,經驗、方式、方法。我們去美國學的也是這些方式方法,但是在學習過程中感覺到,這個對我們中國人來說,其實是一個全新的領域,一個有很多探索空間的一個領域。

記者:會覺得哪方面有欠缺?

蔡俊:理論。

記者:理論。

蔡俊:對,因為其實國外好多試飛員,可能原來在大學讀的碩士、博士,他都是在研究發動機的、空氣動力學、飛機設計的,他們有非常強大的,一個知識的一個背景,然后他們再做飛行員,我們走的路跟人家相反,我們是先當飛行員,再去學這些東西。

作為美國試飛學院少有的中國籍優秀學員,經歷過一年的培訓,蔡俊回到國內。這時候,C919首飛機組的機長開始層層選拔。

記者:怎么選到你們?你們的優勢是什么?

蔡俊:其實我們這個C919的首飛團隊是競爭產生的,競爭的話能夠找到最適合的人。

記者:怎么樣一個競爭過程?多大范圍內?

蔡俊:我們有三個單位將近20個人,然后有心理測試,理論的、還有實操的一個(考試),相當于有專門的教員,或者專家來打分,整個過程從開始選拔到宣布名單,花挺長時間的。

記者:但是在這個選拔的過程中,比如說對機長而言,會不會條件、標準、要求會更高?

蔡俊:我們是只選機長不選副駕駛,副駕駛和觀察員以及試飛工程師,工作是由機長來定。

記者:其實主要進行競爭的是你的角色。

蔡俊:對。

2016年11月,蔡俊被宣布成為C919首飛機組機長。11月底,蔡俊組建了自己的首飛機組,除了蔡俊作為機長之外,首飛機組還有副駕駛吳鑫、觀察員錢進、試飛工程師馬菲和張大偉。

記者:我不知道你們整體的分工是怎么樣的。

蔡俊:是這樣,就是分工的話,我是機長進行主要的操縱,吳鑫機長呢,他是負責一個配合、監控,還有一個通訊,我們錢總他負責整個安全的監控,因為他在觀察員座位,他能看到的東西比較多,還有外界可能存在的飛機、鳥,這些東西他也要進行觀察,試飛工程師主要是,進行試飛科目的一個編排,他相當于一個導演,告訴你下一個要做什么、怎么做,其實我們都知道,只是他來掌握這個節奏。

2016年12月28日,蔡俊和他的團隊迎來了C919首架機的首次滑行試驗。然而,首次滑行試驗并不順利。

記者:當時碰到了問題是?

蔡俊:它的剎車系統的調參不是太好。

記者:會帶來的影響是什么?

蔡俊:如果你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可能你今后又松開又抱死的話,會產生一個擊地,擊地的話,如果你的頻率跟飛機的頻率,達到一個耦合的話,那可能起落架斷了或者機身受損。

記者:你當時在什么時間,發現這樣的一個問題,是什么狀況?

蔡俊:一開始,第一腳剎車的時候。

記者:是你自己感覺到的還是用數據。

蔡俊:對,因為這個非常明顯,因為第一下試驗,再來幾個比較小的速度,就一級兩級三級五級都試了以后,我們機組判斷下來,剎車系統調參確實有問題,我們就決定終止試驗。

首飛機組的決定對試驗的推進有著關鍵作用,同時,機長的感受也是除了飛機數據外,設計團隊最關注的試驗結果,在大家眼里,蔡俊在技術領域了解很深,是一個“懂飛機”的技術型試飛員,對于一個試飛員來說,更好地掌握技術不僅可以幫助設計工作完善飛機性能,對于試飛工作中的安全保證,也有著重要意義。

記者:從去年到今天的首飛之間,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里面,你覺得在哪個階段里面是最困難的?對你們整個試飛組而言。

蔡俊:最困難的是,其實我覺得就是,我們進度一直往后拖,因為誰也不能保證,這個飛機一下來就是好的,因為各種調參,調參意味著我要浪費很長時間,不停地往后拖,不停地往后拖,我前期可能信心滿滿的,拖著拖著信心有點低了,士氣可能有點低。

記者:會有這種特別折磨人的煎熬是嗎?

蔡俊:對,有時候確實會有。

記者:但是在心里面出現焦慮的時候,甚至有些失望的時候,怎么調節自己的情緒呢?

蔡俊:其實反正我們也非常忙,那段時間。你可能過了今天就不再想這件事情,我們從首飛機組成立到現在,基本上大概每個星期要工作六天。

2017年4月23日,C919在上海浦東機場進行高速滑行抬前輪試驗取得成功,這是C919進行的第四次高滑試驗,高滑抬前輪試驗成功完成,意味著C919已經達到首飛狀態,在5月5日的首飛過程中,首飛機組完成了十幾項試驗科目。

記者:這十幾個科目經過測試,你們的評價標準是怎樣的,是還有瑕疵還是說完全。

蔡俊:因為今天只是一個感受性的飛行,不是來采數據,比較主觀的東西,我們認為還是比較好的。

記者:你和副駕駛之間會有什么樣的交流?在現場。

蔡俊:我們一直在交流,因為我們整個其實是一個配合,不是我一個人能完成這些東西,因為我們現在目前鑒于飛機的構型,我們(在首飛階段)還沒有導航設備,沒有航圖。

記者:沒有航圖是意味著?

蔡俊:就是我們航空用的手持GPS,然后吳鑫機長他負責導航通訊,我往哪里飛他會指揮,我們不能飛出空域。

記者:和之前你飛的成熟的機型相比,今天飛919感覺上會有什么不同嗎?

蔡俊:畢竟我們還是試驗機,很多功能還沒有完善,我們完全是靠人工操作。

記者:這個比較通俗講會是?

蔡俊:一個是你開了一輛自適應巡航功能,我這個開了輛手動檔。

記者:完全要靠自己的現場的,一種人工操控的東西。

蔡俊:對,你今天可以看到,其實我們這個飛機還是比較好飛,我們速度、高度、航向,還是保持比較好。

目前,波音和空客作為老牌航空巨頭,瓜分了世界上干線客機領域超過90%的市場份額,C919如果投入商用,有望幫助中國降低對進口客機的嚴重依賴,并向著與波音、空客共競藍天邁近了一步。C919首飛成功,標志著項目全面進入研發試飛和驗證試飛階段。

5月5日首飛的是C919的一號原型機,第二架試飛飛機也計劃在今年下半年完成首次飛行,按照預定,C919將共有6架試驗機投入試飛,全面開展失速、動力、性能、操穩、飛控、結冰、高溫高寒等科目試飛,對于蔡俊和他的試飛團隊來說,未來的任務仍然不輕松。

記者:我覺得經歷這次首飛之后,然后您順順利利地著陸,通過這樣一個測試的科目,對你而言的話,可能是經歷了最大的一個關口是嗎?

蔡俊:不是,我覺得這是萬里長征第一步,離我們取證還很遠。

記者:為什么才第一步?這都已經首飛成功了。

蔡俊:首飛成功不代表取證成功,我們后面還要干的活很多,我們有很多科目,那取證的話基本上要好幾年。

記者:幾年的時間還要再做。

蔡俊:幾年的時間來做取證件這一方面的試飛。

記者:還是你們這樣一個機組,一直要進行。

蔡俊:不是,我們沒有固定的機組,因為一是這些任務點,你靠幾個人也完成不了,二是我們還有一個帶飛過程中,我們還有很多其他的試飛員,要來改造這個機器,你要承擔這些帶飛任務。

編輯:曾珂

關鍵詞:C919 C919機長揭秘首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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