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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傳銷者:我逃出的地方就在李文星倒下水塘附近

2017年08月04日 10:51 | 來源:中國青年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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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自述:我逃出傳銷組織的地方,就在李文星倒下的水塘附近

中國青年網北京8月4日電 “這個牌子我有印象,至少我逃走的時候它不亮。這個路口往里走,西北方向就是就是發現李文星尸體的交叉口”,對著街景地圖,劉遠影回憶著那一晚,在被“蝶貝蕾”傳銷控制26天后,他終于成功逃離。他逃走的地方,就在李文星倒下的水塘附近。

7月14日晚6時55分,李文星的遺體在天津靜海西外環和北外環交口水溝內被人發現。他身后有跡象指出這個年輕人曾身陷“蝶貝蕾”傳銷。對此,8月3日下午,天津市公安局一位負責宣傳的民警告訴記者,仍是分析,無確鑿證據證實。

但天津市靜海區早已是遠近聞名的傳銷重災區。僅三個月內,天津市公安局靜海區分局就多次通報打擊、搗毀當地傳銷組織的消息。

神秘人王磊

“可惜卻不意外”,談起李文星的死劉遠影說,“以前靜海就有過傳銷打架傷人的案例。”今年1月20日26歲的劉遠影從晉城到天津求職,被騙至靜海區后陷入傳銷。在一次換“窩”途中,他成功逃離。

8月3日下午,劉遠影告訴中國青年網記者,自己是晉城人1991年出生,學了挖掘機技術,在當地找了一份駕駛挖掘機的工作,但很不穩定,加上學技術時欠了一筆錢,所以急于找一份新工作。今年1月,他通過一個挖掘機司機工作群,認識了王磊,王磊稱有一個沙場,能提供工作,待遇還不錯。通過QQ和短信聊了一周,劉遠影買了1月20日的火車票去天津。

到天津已是第二天早晨,下車后被告知要到靜海,“王磊和一個姓劉的男子來接我,我本來想給表弟打個招呼,意思是如果當晚我不給他打電話就報警,結果我感覺那倆人不像騙子,就沒說”。吃過飯,兩人帶劉遠影乘出租車到一個農家院,“農家院是天津常見的聯通式院子”。

逃離傳銷者:很多傳銷都叫蝶貝蕾 成員不許交流

劉遠影手繪自己被騙進傳銷后住進的第一個小院的示意圖,他們稱之為“窩”或者“家”,這個“窩”里通常住七八個人,從標紅的門進去以后,發現屋里幾個人打著地鋪,他就意識到自己可能進了傳銷。

記者在劉遠影手繪的農家院示意圖看到,這個院子有三間聯通的房間。進門之前有人以下載音樂為由,“借”走了劉遠影的手機。從小院大門右側第一個房門進去,劉遠影發現里面有幾個人打著地鋪,幾乎同時,他就意識到自己可能陷入了傳銷,“剛進去的時候,他們說有公司的節目,騙我到最里面的小屋聽課”,也幾乎同時,他有了逃出去的想法。

蝶貝蕾的“家”規

第二天課上,他被告知“我們的公司是廣州市蝶貝蕾精細化工有限公司”,“如果在這里呆夠一年,就可以拿到536萬”。8月3日據新京報報道,記者在李文星死亡的水塘附近找到了疑似李文星的“聽課筆記”,上面也記錄了一家“廣州市蝶貝蕾精細化工有限公司”。劉遠影告訴記者“這是個子虛烏有的公司,都是幌子,靜海的傳銷很多都叫‘蝶貝蕾’”。

劉遠影說,傳銷成員把一個聚集點叫做“窩”或者“家”,“窩”和“家”上面還有“網”。這處農家小院就是一個“窩”,也可以說是一個“家”,這個“家”里有7、8個人,劉遠影至今能清楚記得他們的名字,“李振友、朱亞爽、樊康、杜曉輝(河南平頂山人)、郭秀峰(山西長治人)、劉云賀(遼寧鞍山人)、刁恒恒(山西人)……”。

每一“窩”的正副領導叫“扛家”和“副扛”。“扛家”和“副扛”之上是“大導”,但他們都和自己一樣,是被騙來的,“只有傳銷的頭目不是,他們是金字塔頂端的人”。“在這個窩里,扛家叫朱亞爽,鄭州人,副扛樊康,信陽人,中國農業大學畢業,曾在北京上班”。

包括劉遠影所在的“窩”,4個“窩”組成一個“網”。劉遠影屬于“許晉鵬網”,但許晉鵬這個人是否真實存在,他仍拿不準。

“入網”一般是在新人進入傳銷第7天。劉遠影入網正是大年三十,也是在這一天,他的身份證、錢才被收走。“入網”意味著要交費,以辦理營業執照的名目催著新人交費,辦類似于鄉下小賣部的營業執照,“辦了營業執照就可以等著收錢”,任何問題再問更多,都會被告知“行業里都是這樣做的”,“那幫人沒皮沒臉地催著收錢”,劉遠影東拼西湊借了2900元交了。

“窩”里的人不允許相互交流,尤其是新人之間絕不允許聊天。“呆了多久?”的話題更是禁忌,不能聊。“只有呆的久的人可以和新來的人聊天,但這都是洗腦”,“我只能猜測,里面的人普遍呆了3、4個月”。

劉遠影觀察到,里面使用手機的人都用微信給一個叫“筅先森”的人聊天,只有有一定職務和對傳銷深信不疑的人才有他微信。劉遠影推測,“他即使不是傳銷頭目,也是一個重要人物”。

和外界推測李文星的情況類似,他的手機也被扣留,給家人通話被其他人控制,他曾被強制要求打電話告訴家人自己在山東某市。

暗無天日的生活

在這個農家小院,劉遠影呆了21天,“這個窩里都是男的,第二個窩才有了女的”。

每天早上他們6點半起床洗漱,大概7點開始吃飯,吃到8點多,早飯通常是清湯掛面,“面量很少,用普通筷子提一下就沒了,一點點鹽,偶爾有一點土豆”。

“吃過飯,打牌,沒有新人進來的時候也會學習傳銷課。12點吃午飯,也是1個多小時,午飯通常是大米飯,兩個菜,一個白菜,一個土豆”。

下午通常“領導”要來,端點水和領導聊天,“其實也是洗腦”。

“晚上6、7點吃飯,下午通常吃湯面,家用勺子,一勺的量,吃完飯做游戲,然后上課,上完課聊天,有時候會在客廳集合,列名單,列自己能拉來的人的名單。拉來人就能分錢,但是怎么分需要上課學習”,劉遠影呆的時間短,還沒有學到。

在第一個“窩”呆了21天,去第二個“窩”呆了5天,中間又收了7塊錢“掛面錢”,這7塊錢讓劉遠影一度以為還要再呆7天。劉遠影說,這里的生活要用四個字形容,‘暗無天日’”。

由于天冷,加之長期坐著,血液循環不暢,劉遠影的腳被凍傷,“嚴重時候走路都得扶著墻,他們懷疑我是裝的”。“晚上睡覺時疼了好久,只能坐起來揉好久才睡得著”。“他們不會帶人出去看病,只能托能出去的人幫忙買藥”。

腳傷擱置了劉遠影的逃跑計劃,直到再次能跑,已經是換到第二個窩了,但腳傷并未痊愈。

趁“挪窩”逃跑

逃離傳銷者:很多傳銷都叫蝶貝蕾 成員不許交流

具體的逃跑路線已經記不清楚,劉遠影記得自己大概從紅圈的逃出,途徑了第二藥店、總工會、伊蘭齋餐廳和一家臺球館最后到達西城派出所。

逃離傳銷者:很多傳銷都叫蝶貝蕾 成員不許交流

“這個牌子我有印象,至少我逃走的時候它不亮。這個路口往里走,西北方向就是就是發現李文星尸體的交叉口”。劉遠影對著街景地圖,截圖標記,回憶自己逃離傳銷當天的情況。

“挪窩”。在第二個“窩”呆到第5天晚上,“看我的人一前一后,帶我去另一個窩,他們中有一個看行李,當時是大半夜,我就丟下東西開始跑”,“時間大概是元宵節過后兩天,我逃掉以后,先鉆進一條小巷子,放慢腳步,往后看有沒有人跟上來,沒人,半夜一個臺球廳開著,老板說‘派出所一直往下走就是了,過了一個紅綠燈就是派出所”。

大概花了不下30分鐘,劉遠影從靜海區總工會附近跑到西城派出所已經是12點半。

由于逃出時身份證、錢包、手機都沒有條件帶上,劉遠影疑惑李文星為什么還帶著自己的身份證。

在派出所,劉遠影告訴警察自己掉進了傳銷,剛逃出來。警方給他做了登記,后由一個年長的警察帶去了救助站,在救助站買了一張到石家莊的車票。

救助站為劉遠影開了一張證明,憑借這張證明他在車站領到了車票。到石家莊后他借電話聯系到了在滄州的同鄉。

同鄉將劉遠影從石家莊接到滄州,然后買票送回晉城。

回家后,家里的長輩再不允許劉遠影出遠門,他自己也只怪自己警惕性太低。后來有老司機告訴他再找挖掘機工作,起碼要讓對方拍下挖掘機的圖片發過來。

問起如果當初逃跑不成功怎么辦,劉遠影說,“我的逃跑計劃,在腦海里計劃了無數次,如果失敗,B計劃砸車,砸幾輛車,警察就會介入,一介入我就有機會被抓回來,頂多賠點錢。我先前幾次沒跑是因為機會不成熟,萬一失敗了,后果很嚴重。不跑則已,一跑就要保證萬無一失。”

編輯:曾珂

關鍵詞:逃離傳銷者 逃出的地方 李文星倒下水塘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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