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英國首相特雷莎·梅和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宣布，雙方在英國脫歐談判的第一階段達成協議。如果協議獲得12月14-15日召開的歐盟領導人峰會批準的話，那么關于英國退歐后的過渡安排和未來英歐關系框架的第二階段談判將會很快啟動。

雙方在第一階段談判的三個核心議題上取得了共識：第一，英國將支付分手費。至于具體金額，則按照英國在2019年和2020年仍留在歐盟的話，需要支付的財政份額進行計算。英國預計最終的分手費約為400億-450億歐元，歐盟此前的要價是600億-1000億左右，但這次歐盟沒有預估具體的金額；第二，在英國的北愛爾蘭與愛爾蘭之間不會有海關、邊檢等“硬邊界”，維持現狀；第三，保護現有對方居民在本國的權利。英國公民在歐盟內部繼續擁有“自由流動”的權利，歐盟公民能在英國申請永久居留權，包括其家庭成員。

事實上，協議的達成多少有些出人意料。此前多輪談判中，英國“缺乏方向”的逞強與歐盟“老謀深算”的強硬之間針鋒相對，互不相讓，使脫歐談判深陷僵局。此次能如此快速達成協議，雙方應該都進行了妥協，但可以肯定的是，英國需要妥協更多。

這從雙方協議的內容就可以看得出。比如，根據路透社公布的協議方案，關于分手費的條款這樣規定：雙方均同意一個財務結算辦法，即在草擬和支付時都使用歐元。用歐元而不是英鎊作為計算和支付貨幣，意味著英國需要完全承擔匯率風險。如果未來兩年英鎊貶值或者歐元升值，英國實際上要支付更多的分手費。歐盟顯然占據了上風。

英國之所以愿意做出更大的讓步，主要原因是英國急于進入協商與歐盟未來關系，尤其是英歐貿易協定的第二階段脫歐談判，這樣才能穩定企業的經營預期，為企業繼續在英國開展業務帶來確定性，進而確保經濟增長。

脫歐談判停滯不前所帶來的不確定性，已經讓英國開始付出代價。許多企業，特別是金融機構正在考慮將其歐洲業務總部搬離英國，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也認為英國增長的下滑“超出了預期”，下調了對其增長的預測。

而相比之下，歐元區增長的表現則“可圈可點”。2017年三季度，歐元區季調后的同比增速達2.5%，創下了2011年一季度以來的新高。至少在統計技術層面，歐元區經濟已逐漸走出了歐債危機的陰霾。根據IMF今年10月的預測，2017年和2018年歐元區的增速分別有望達到2.1%和1.9%，較之于7月的預測各提高了0.2個百分點。這與英國經濟“每況愈下”的情形對比鮮明，英國的焦慮感和危機感是實實在在的。

可以預見，第二階段雙方的談判可能會更加艱苦。比如，到底分手費應該交多少？英歐貿易協定該怎么簽？但英國的問題不在于缺乏談判的毅力和技巧，而是缺乏方向。無論是英國政府內部還是外部的觀察家，都不知道英國到底想從脫歐中得到什么？想從脫歐談判中獲取什么？

“從歐盟收回主權”一直是英國退歐的響亮口號，但在此次與歐盟達成的協議中，特雷莎·梅又說，同意雙方若是未能就整體退歐協議達成一致，英國會與歐盟單一市場規定保持“完全的一致”。也就是與退歐前一樣，仍然接受歐盟的市場標準。若果真如此，退歐的意義又在哪里呢？難怪英國的硬退歐派擔心英國只是名義上退歐。如果問梅首相到底想要什么，這個謎底可能只有鮑勃·迪倫才能給出：答案，我的朋友，在風中飄蕩。

□趙柯(中共中央黨校國際戰略研究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