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點我去急診科巡診，一位家長上來就跟我訴苦，前半夜就帶孩子來看急診，到現在還沒看上！”深圳市兒童醫院副院長、兒科專家麻曉鵬一說起兒童醫院看病難，邊搖頭邊嘆息。

2017年12月開始，深圳發布流感指數接連為Ⅰ級（極易發生）、Ⅱ級（易發生）。深圳市兒童醫院的急診大廳越到深夜越嘈雜。焦急的家長們抱著孩子圍住分診臺，護士手中抓著病歷和筆，一邊手腳麻利地分發資料，一邊應答著家長們的提問。每個診室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不看時間還以為是白天。

2017年12月26日，一位來自龍華的家長一個晚上帶著孩子跑了包括兒童醫院在內的3家醫院，每家都人滿為患。“在深圳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

就連平時沒多少人的羅湖區婦幼保健院也病人爆增，張先生因為一歲半的孩子發燒去看病，拿到號以后急診還有90多個人等待。

距離兒童醫院9公里的李先生一家已經積累了一套看病經驗。自從上次兒子發燒看病等了4個小時急診才看上后，再發現兒子發燒等問題，就先自己在家簡單處理，同時讓父親去醫院掛號排隊，然后等到快叫上號后再帶孩子出門都來得及。

這里是人口數以千萬計的深圳。據深圳市衛計委統計，僅2016年全年的醫院總診療人次就達到7584.86萬人次。在如此大環境下生存的兒童醫院，對應的是當年超過20萬的常住人口新生兒出生人數，而這一數字到2017年已經超過了24萬。實際上，深圳的新生兒出生人口已多年維持高位。

“衡量醫院忙碌程度的就是看門、急診量”，麻院長說，2016年該院門、急診病例206萬，這一數據到2017年就攀升到了218萬。“這還不包括5萬余人的住院病例”。

來自深圳市兒童醫院的數據顯示，2017年12月1日到2018年1月5日，流感病例為773個，比去年同期上升了50例。

“流感期醫生壓力大主要是因為病種結構變了”，麻院長分析說，“兒童醫院的門急診量長期保持在7000左右，流感期來臨后由于流感患兒增多，使得這一類醫生的缺口增大了。”兒童醫院主動調整醫生結構，從10個內科住院病房每天調配一個醫生支援急診科，緩解一部分壓力。

人才短缺始終是讓麻院長頭疼的一件大事。從源頭上看，大學本科教育中兒科專業有的院校恢復招生了，但有些院校還沒有完全恢復；從執業經驗看，因為面對的是嬰幼童這一特殊的群體，需要的經驗和情商更高，也就更難培養；從經濟效益上看，深圳市兒童醫院地處一線城市，但兒科醫生收入和很多二三線城市的醫生收入水平相當，每年來醫院就業的大學生有意向的多，真正來的少；最重要的是，在深圳市兒童醫院每日就診量高，每個醫生平均每天要看六七十個病人，工作量大已經成為常態。

由于兒童都處在生長發育期，一般慎用藥物，在以藥養醫的大環境下，兒科成了最不賺錢的部門。“表面上是兒科醫生短缺，實際上是經濟效益短缺”。相比其他醫生群體，兒科醫生的收入不高。這種現象尤其在一些綜合性醫院比較突出。雖然國家對6歲以下的兒童檢查加價30%，但在目前醫療體制改革仍在深層次推進的當下，怎樣提高兒科醫生的收入水平其實是一個系統工程。

面對如此不平衡的供需，深圳市兒童醫院嘗試改造環境和流程，方便市民就醫、提高就醫體驗。

麻院長介紹，深圳市兒童醫院在全國率先開展當日預約掛號服務，從早晨6點開始，家長可在家通過手機提前兩個小時預約當天的號。據了解，兒童醫院每天使用當日預約的病人達八九百人，占了門診量一成以上，大大方便了家長。為解決看病反復排隊的問題，兒童醫院推出“一卡通”服務，家長可通過一卡通充值實現自助掛號、交費，大大減少排隊情況。

2014年，醫院又對門診樓進行改造，一至四樓增加了8部扶手電梯，將占門診量八成的科室全部安排在這四層，解決了醫院垂直交通問題。孩子輸液，開單、交費、取藥、到輸液室交藥最后完成輸液，4個環節縮短為一個環節，起碼節省半天時間。而抽血檢驗、內分泌檢查流程的設置也采用類似處理。如今等候時間稍長的環節就是候診，“這主要是因為醫生緊缺”。

為了解決這個難題，深圳市兒童醫院從2016年開始發起成立了深圳市兒科醫療聯盟，開創的“治療救治前移”分級診療新模式，創造性地將36家兒童醫療相關單位充分聯合，通過資源共享強化兒科醫師專業技能培訓及雙向轉診綠色通道等，充分優化深圳市醫療衛生資源，推進實施分級診療，探索“患者不動、醫生移動”醫療服務新模式。

兒童醫院正在研究怎樣優化聯盟醫院的會診、轉診流程。“市兒童醫院起到的作用就是針對疑難重癥和對下級醫生的培訓”，麻院長呼吁，“不要有點小病就來兒童醫院，通過醫療聯盟在區級醫院實現首診應該成為一個方向”。

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