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8月25日電題：“黑名單”管理+聯合懲戒 讓農民工“年年討薪”不再“年年難”——專訪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勞動監察局局長王程

新華社記者葉昊鳴、郝曉靜

解決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事關廣大農民工的切身利益，也關系到社會的和諧穩定與公平正義。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于今年1月實施了《拖欠農民工工資“黑名單”管理暫行辦法》，目前取得的效果如何？下一步將采取哪些措施？討薪的難點在哪里？新華社記者日前就相關問題專訪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勞動監察局局長王程。

聯合懲戒，幫助被欠薪群體

工人誠信勞動，企業經營者按時發放工資，這是一種合理的生產和社會秩序。但在現實生活中，由于經營不善導致資金鏈斷裂、層層轉包導致主體不清、勞動用工缺乏監督管理等問題的出現，拖欠工資的情況時有發生。而在被拖欠的群體中，農民工往往是主要群體。

“農民工出來打工已十分不易，他的身上背負了整個家庭經濟上的支撐和希望。”王程表示，出臺實施“黑名單”管理，就是幫助廣大農民工解決最期盼解決的問題。

今年1月1日，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開始實施“黑名單”管理制度，如今已實施了大半年，采取了哪些措施？效果如何？

“目前我們已經發布了第一批國家級‘黑名單’，包括20個拖欠農民工工資的企業和個人。將他們納入‘黑名單’后，首先要采取措施及時償還拖欠的工資，可以通過使用工資保證金、應急周轉金等方式；其次要對他們實行懲戒，包括降低企業資質、限制個人消費等。”王程表示，這種限制不局限于欠薪方所在的單一省市，而是在全國范圍內進行聯合懲戒。

通過誠實勞動獲得經濟收入，不僅關乎社會公平正義，也是我國誠信體系建設的重要一環。

“誠信體系建設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內在的一塊重要基石，在勞動關系領域，也要講誠信。出臺拖欠農民工工資‘黑名單’，是我們一系列措施中的一個亮點。”王程說。

“黑名單”管理仍有難點需要破除

只要被欠了錢，是不是都可以通過勞動保障監察部門進行討要？在王程看來，并非如此。

“在進行勞動監察的過程中我們發現，很多拖欠的不僅僅是工資，還包括工程款，如何將這兩個部分摘開，對我們來說是挺難辦的一件事情。”王程說。

王程所說的工程款，是指在建設施工過程中產生的費用，由實際工程造價構成，包括材料費、包工頭的利潤以及工人的工資。其中工人工資為勞動者的個人勞動所得，由勞動監察部門進行監管，其余費用由于涉及商務和債務問題，并不在其管理范圍之內。

“有一些人為了能夠解決被拖欠的工程款，將不是工資的事情說成是工資的事情。這種情況加大了解決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的難度和復雜度，浪費了大量的行政資源。”王程說。

打著拖欠工資的名義討要工程款，是推進治欠保支工作中遇到的難點之一，除此之外，地方的保護主義，也是“黑名單”推進的一個阻力。

“很多地方認為‘黑名單’曝光多了，對地方的形象不利，對營造寬松的營商環境也不利，這種認識其實是不正確的。”王程認為，一些地方的企業或個人出現在“黑名單”中，恰恰說明這些地方執行“黑名單”管理的工作做得扎實，本身就是建立良好社會環境和營商環境的重要措施。

年年討薪年年欠，難點在哪兒

國務院辦公廳在2016年印發的《關于全面治理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的意見》中明確提出，到2020年“努力實現基本無拖欠”。但討薪欠薪問題由來已久，根源何在？

“我認為主要原因有兩個，第一個是地方政府超財力搞建設，第二個是建筑工程領域的‘低價中標、層層轉包’。”王程表示，一些地方政府為了面子工程和政績工程，超過當地政府財政允許范圍內大搞開發建設，一旦財力跟不上，就會導致政府工程項目欠薪。

而建筑領域的“低價中標、層層轉包”是這一領域普遍存在的現象。王程表示，以低于成本價的報價獲得工程中標，必然會在工程款上產生糾紛，這種糾紛往往轉嫁到農民工的工資上；在層層轉包的過程中，利潤也會被層層抽取，一旦承包商因資金困難或無利可圖而攜款逃跑，最終工資落空的還是處于底層的農民工。

“這兩個源頭目前是真實存在的，但通過進行整治，已經得到一定程度的改觀。”王程表示，2011年“惡意欠薪”便已被納入刑法，一些“老賴”在刑法的威懾下發放了所拖欠的工資。而今年實施的“黑名單”管理，也進一步用行政手段對欠薪者進行約束。

談到未來的工作重點，王程表示，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將加強督促、檢查，使“黑名單”管理進一步落地，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