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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嘉德秋拍于非闇《醉真圖》:仙花示幻 蒲團水月
于非闇(1889-1959) 醉真圖 水墨 紙本手卷 甲申(1944年)作
引首 28x77 cm 本幅 29x183 cm
后紙1: 29x68.5 cm 后紙2: 33x103 cm
來源:
1992年9月香港拍賣會第350號拍品。
展覽:
1. 方寸之間—梅潔樓藏手卷冊頁,嘉德藝術(shù)中心,2017年11月7-22日。
2. 方寸之間—梅潔樓藏手卷冊頁,元創(chuàng)坊(香港),2018年3月24日-4月5日。
自題引首:醉真圖。甲申冬至月書于玉山硯齋。于照。鈐印:于照私印、非闇、長相意、樂琴書以消憂
于非闇記宋郭若虛《圖畫見聞志》中所載一段公案:“張僧繇曾作《醉僧圖》,道士每以此嘲僧。群僧于是聚鏹數(shù)十萬,求(閻)立本作《醉道圖》。”唐代思想自由、文化倡明,儒、釋、道三教鼎足而立,一度發(fā)出“內(nèi)圣外王”的思想光輝。道教因帝王擁護,常遭遇門戶之爭。于非闇笑稱范長壽作《醉真圖》“亦應群僧之請也”,暗指這一題材是同樣顯赫的佛教對于楊太真所代表的道教發(fā)起的挑戰(zhàn),喻有譏諷之意。
題識:甲申十月見此卷于靜寄山房,卷后有太倉王氏應忬一跋,詳論畫法,定為李龍眠真跡。于圖意未詳也。按唐范長壽有《醉真圖》,見《宣和畫譜》。宋郭若虛《圖畫見聞錄》云:“張僧繇曾作《醉僧圖》,道士每以此嘲僧。群僧于是聚鏹數(shù)十萬,求立本作《醉道圖》。據(jù)此意者,范長壽作《醉真圖》亦應群僧之請也。因索值昂,絹背命紙揭損,盡五日夜之力摹此存之。非闇并記于玉山硯齋。《醉真圖》確為范長壽諷楊太真之作,不須疑也。壬辰(1952年),六十四歲再記。”
唐代女冠成風,官家女子有睿宗二女出家封為金仙、玉真等名號;魚玄機與溫庭筠一段詩壇佳話;楊玉環(huán)以“太真”之名垂世,與玄宗共譜千古絕唱《長恨歌》。表現(xiàn)女冠,非閑庭信步,而以“醉”姿行態(tài),頗有大唐之風。唐代女冠,往往才情出眾,身段玲瓏。又如楊貴妃一般傾城之色,天姿卓穎者,以醉顏微酡,沉酣紅翠來表現(xiàn),似乎更為恰切,令人浮想聯(lián)翩。后跋記“此圖凡十有二人,皆女冠,戴蓮花冠者三,醉眠者三,袒兄露乳者一,衣裙未褫者四,僅著裙袴、赤身臝露者七,白足臝腿者四。耳已穿而無環(huán)墜者十有一。戴鳳冠耳珠墜手拂塵,背面臥者一。”從衣衫、頭冠、耳飾,將十二女冠逐一作了形容。劉禹錫、張藉、于鵠、項斯皆有《送宮人入道詩》,于非闇于后跋紛紛錄入,試與先賢一同致以惋惜感慨之意,憐香惜玉之情。
于非闇《醉真圖》 局部
按于氏對于《醉真圖》的考證,其于“靜寄山房”展觀之卷,卷后有王應忬詳論畫法,定為李龍眠真跡。“予既見此孤本,絹質(zhì)雙絲,墨色湛然,雖為庸工揭去命紙,是元時名手所摹,唐人法度猶存。”后大千于1947年返回故都時也曾獲觀此卷,并告知其確為《醉真圖》,應“見于明人所為書畫錄”。此本“索值昂貴”、“力不能致,因摹存之”。從于氏摹本的人物開臉、發(fā)型、衣飾、開襟、裙裾等方面來看,均帶有元末明初的元素和風格。比之唐代仕女使用三白臉等夸張飽滿的畫法,人物更顯柔和舒緩、自然率真。也仿佛更為貼合“醉后神志不清,皆極陶然之趣”的情景。
于非闇《醉真圖》 局部
而在背景描繪上,“錦褥鋪地,間置尊盞,樹槎枒似翰林,夾葉小樹二,點綴之。溪流湍急,浪激四濺,無奇葩嘉卉。以焦墨為小草,布置極有條理,山石林木作牛毛皴,衣文圓勁,細若游絲,猶能存唐人畫法。”筆法緊實可愛,體現(xiàn)出于氏上溯盛唐的深厚功力。
于非闇《醉真圖》 局部
1937年,于非闇應古物陳列所所長錢桐之邀參與創(chuàng)辦“國畫研究院”,并與周肇祥、張大千、黃賓虹等人任審查委員及導師。古物陳列所以皇家藏品為主,主要保管、陳列清遷遼寧、熱河兩行宮文物。在此研習的八年中,于非闇近距離接觸到許多古代繪畫。他眼界大開、興奮異常,廢寢忘食地在傳統(tǒng)海洋中汲取著營養(yǎng)。他由陳洪綬往前,直追宋元五代,從此剛勁挺秀的線條,雍容華貴的氣質(zhì)、細致入微的傳神能力成為于氏固有的風格基調(diào)。
往常我們對于非闇擁有既定印象,其在花鳥一科的杰出成就有目共睹。如今,這件秘藏多年的人物畫精品于近三十年后再次亮相,線條剛勁飄逸、清麗流暢,可見運腕行線之深湛功力,筆墨構(gòu)圖之精嚴整飭,意境格調(diào)之詩韻生動。此番露面,使我們得以管窺于氏筆墨在各個領(lǐng)域的游刃有余,對其人物畫造詣有了全新的認知。
自題后紙:
局部
1. 按唐代女冠楊太真前見于史乘者,睿宗女西成公主出家,封金仙,昌隆公主出家,封玉貞,萬安公主出家,則在睿宗崩后,皆女冠也。舊唐書楊貴妃傳:帝召見時,妃衣道士服,號曰太真。新唐書則曰丐籍女官號太真,白傅歌陳鴻傳皆諱言此事,獨史官樂史撰外傳曰:取楊氏女于壽邸,度為女道士,號太真,住內(nèi)太真宮。;劉禹錫、張藉、于鵠、項斯皆有送宮人入道詩,頗致其惋惜感慨之意。是則醉真之作,蓋有諷焉。非僅應群僧之請也。此圖凡十有二人,皆女冠,戴蓮花冠者三,醉眠者三,袒兄露乳者一,衣裙未褫者四,僅著裙袴,赤身臝露者七,白足臝腿者四。耳已穿而無環(huán)墜者十有一。戴鳳冠耳珠墜手拂塵,背面臥者一。量有大小,酲有輕重,皆極陶然之趣。錦褥鋪地,間置尊盞,樹槎枒似翰林,夾葉小樹二,點綴之。溪流湍急,浪激四濺,無奇葩嘉卉。以焦墨為小草,布置極有條理,山石林木作牛毛皴,衣文圓勁,細若游絲,猶能存唐人畫法。復按唐書藝文志:范長壽有風俗畫醉道圖,唐嗣列長壽于下品中,唐釋彥淙謂其畫博贍繁多有所雅,尚至于位置,無待經(jīng)略。張彥遠名畫記云:長壽師法張僧繇,有云:與何長壽并有醉道士圖傳于世。人云是僧繇作,非也。劉疏博記云:張僧繇為醉僧圖,僧斂錢與立本添冠子,改為道士,殊不近理。湯垕畫繼,范長壽條下云:醉道士圖見二本。皆真筆法,緊實可愛。上之所舉皆不言醉真圖。后之著錄亦無,讀宣和畫譜所載是圖,宜王民應莫能詳也。民應為世貞父,世貞爾雅樓所藏有李龍眠醉道士圖,亦不言此圖。予既見此孤本,絹質(zhì)雙絲,墨色湛然,雖為庸工揭去命紙,是元時名手所摹,唐人法度猶存。索值二萬,力不能致,因摹存之,表出如右。甲申冬至月,書于玉山硯齋,非闇時年五十有六。鈐印:于照之印、非闇
2. 宣和畫譜卷一,道釋門:范長壽條下云:今御府所藏二,醉道圖一,醉真圖一。予所見本不知是出于范本否。抑范本出于中唐,人偽托不可知也。非闇并識。鈐印:于照
3. 十五吹簫入漢宮,看修水殿種芙蓉。自傷白發(fā)辭金屋,許著黃衣向雪峰。解語老猿開曉戶,學非雛鶴落高松。定知別后宮中律,遙聽緱山半夜鐘聲。于鵠。休梳叢鬢洗紅妝,頭戴芙蓉出未央。弟子扳留歌遍疊,宮人分盡舞衣裳。問師初得經(jīng)中字,入靜猶燒內(nèi)里香。發(fā)愿蓬萊見王母,卻歸闕下施仙方。劉禹錫。舊寵昭陽里,求仙此最稀。名雖出宮籍,身未稱霞衣。已別歌舞貴,長隨鸞鶴飛。中官看入洞,空駕玉輪歸。張籍。愿隨仙女董雙成,王母前頭作伴行。初戴玉冠多誤拜,欲辭金殿別稱名。將敲碧落新齋罄,卻進昭陽舊賜箏。日暮焚香繞壇上,步虛猶作按歌聲。項斯。子作此卷既不欲使人見,亦不敢請題。甲申嘉平,以千圓裝成,因錄唐賢送宮人入道詩于玉山硯齋。于照。鈐印:于非闇
4. 錢霅川醉女仙卷,人物在山水間,重著色。絹素上錦窩老人題云:右舜舉繪諸醉女仙,其鴉髻宮妝者,約是玉源夫人輩,其披發(fā)卉服者殆是華陰宮人輩,其炫皙暴膩者,或是女幾宛若輩。至頹首舜姿而袍而束而纖鞾露其股,殊不可解,豈天魔舞遺艷耶。故相與沈醉紅翠耶。抑玉潭臨摹舊本耶。此畫正如仙花示幻,觀者應作蒲團水月觀。汪樂卿珊瑚網(wǎng)所收錢舜舉醉女仙卷,有錦窩老人跋,玩其語意是醉真圖也。舜舉重著色本,恨不得一見。乙酉正月初六日書。于照。鈐印:于照之印
5. 前歲估人以予借摹原卷,請張君大千鑒定,去臘大千復來故都,將原卷攜去,曾語我確為醉真圖,見于明人所為書畫錄。戊子元日,非闇漫記。鈐印:于非盦
6. 予檢明人書畫錄均無醉真圖之名。宣和畫譜雖孤證自信,老眼無花。壬辰春,非闇時年六十有四歲。鈐印:于照之印、老非
編輯:楊嵐
關(guān)鍵詞:非闇 醉真 長壽 醉真圖 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