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要聞>圖說 圖說
《流浪地球》票房超42億 從小說到電影為何等19年
原標題:《流浪地球》票房已超42億,從小說到電影為何要等19年?
影片《流浪地球》中的地下城場景圖,來源于網絡。
2000年,短篇小說《流浪地球》在《科幻世界》雜志首發引起轟動,但當時的環境不足以拍出科幻大片。那一年,小說作者劉慈欣37歲,科幻讀者郭帆20歲。
《流浪地球》當時的責任編輯,如今《科幻世界》雜志副總編姚海軍回憶,“看到《流浪地球》稿件第一眼,就覺得耳目一新,大膽的想象令人震撼。”
2000年時,使用互聯網發電子郵件的人還不多。《流浪地球》刊登后,讓讀者雀躍,雜志社收到雪片般的來信,不少青少年就此迷上科幻。
同是在2000年,中國人在電影院里第一次看到了李安導演運用國際化團隊拍攝的大片《臥虎藏龍》,當時中國內地商業電影的年票房還不到10億元人民幣,市場化的電影院線機制尚不完善,合拍大片更是寥寥無幾,科幻電影市場基本被好萊塢占領。后來《臥虎藏龍》獲了諸多國際大獎,這部武俠片包含了西方對中國人的各種“想象”,辮子、功夫、山水風景……
中國人拍武俠大片可以,但何時才能拍出屬于自己的科幻大片?長期研究科學技術史的上海交通大學教授江曉原一直在追問。
“所謂的‘中國科幻元年’,它只能以一部成功的中國本土科幻大片來開啟。有抱負的中國科幻作家,和有抱負的中國電影人,都必須接受這一使命。”后來他在個人著作《江曉原科幻電影指南》的封底專門印上這段話。
2019年春節,在電影《流浪地球》首映前夜,與很多科幻迷一樣,江曉原對這部“可能是迄今為止中國最‘硬’的科幻電影”仍抱有疑慮。不過,后來發生的一切,讓江曉原著實興奮不已。業界普遍認為,以電影《流浪地球》等為標志,2019年將開啟中國科幻電影元年。
積跬步,至千里
在劉慈欣腦海里的那個“流浪地球”,“地球自轉剎車用了42年”。
《流浪地球》從原創小說到本土電影,經歷了大約19年。顯然,所用的時間比“地球剎車”短不少。
截至2019年2月21日,電影《流浪地球》在中國內地上映17天,票房已突破40億元人民幣,成為僅次于《戰狼2》的中國電影票房亞軍。與此同時,在海外,《流浪地球》是第一部以IMAX 3D形式上映的中國電影,上映僅11天,就成為5年來華語電影北美票房冠軍。
與一國的綜合國力相匹配,“科學幻想”作為現代文學的分支之一,主要與工業革命及信息化緊密相關。在科技史上,日美等國伴隨國力增強,特別是在新的科技革命到來之際,都相伴出現科幻電影集中公映及“科幻熱”。20世紀70年代以來,《星球大戰》系列影片、科幻小說《日本沉沒》都在原產國引起轟動。
相比之下,中國的電影生產和科幻創作,都被列入了“后發現代化”的行列。“后發”要如何“追趕”?這是中國科幻界長期討論的話題。
如今,科幻界的資深人士回想起來,《流浪地球》從文學到電影的成功轉化,與《三體》三部曲的“飛躍式進步”分不開。
劉慈欣創作的《三體》三部曲是中國當代科幻領域最著名、最暢銷的長篇小說。他以恢宏大氣的筆觸描繪了地球文明以外的“三體文明”,作品極具幻想沖擊力和心靈震撼力。文學評論人士稱《三體》“為中國文學注入整體性的思維和超越性的視野”。
時間的年輪轉到2012年,11月上旬的一天,在北京西四環亮甲店的中國教育圖書進出口有限公司迎來一批神秘的客人,這其中就有劉慈欣、姚海軍,還有一些外國面孔,以及更年輕一些的科幻作家代表陳楸帆等。
當時的一項統計顯示,截至2012年上半年,《三體》三部曲中文版已累計銷售約40萬套。這家圖書進出口公司的項目負責人也是科幻迷,多年來跟蹤《三體》三部曲的出版進展,最大的期待是推動《三體》系列國際化。
在那次英文版的翻譯工程啟動儀式后,歷時4年《三體》三部曲完成了浩如煙海的翻譯工作。其中,《三體》第一部的英文版于2015年榮獲科幻領域最重要的獎項之一雨果獎。《三體》和《流浪地球》的電影項目也都在2015年有了起色。
致力于科幻普及推廣和產業培育的文化品牌機構“未來事務管理局”負責人姬少亭回憶,拍科幻電影,是科幻界一直以來的向往,但是條件是否成熟,業內分歧一直存在。直至2015年,《三體》拿到雨果獎的最佳長篇小說獎,電影能否拍成依然是個謎,讀者對此既充滿期待,又特別害怕“跳票”(注:指影視作品無法如期完成并公映)。
“圈內絕大部分人都懷著忐忑的心情迎來2019年,因為《流浪地球》在電影創作的跑道上朝著我們加速飛奔而來,馬上要‘沖刺’了。中國科幻作品和科幻電影發展,格外需要這樣一次偉大的‘沖刺’!”
“沖刺”
1995年,來自山東濟寧的15歲少年郭帆偶然看到了外國科幻大片,他冒出一個念頭——“我是不是可以當導演”。后來輾轉到海南省讀法學專業的他,最終還是執導筒,要做自己愛做的事。
郭帆也是科幻愛好者,也愛讀《三體》。他回憶,2005年時,他開始嘗試看一些關于量子物理的書,但起初其實看不懂;真正開始著手《流浪地球》這個項目時,已是2015年,《流浪地球》這部電影從無到首映,花了4年。
從一部科幻大片的角度看,《流浪地球》已具備了知識結構、邏輯關系、視覺特效、人物命運、科技倫理等要素,比照之前的國產科幻電影,實現了整體性的進步。
在新中國近70年的電影史上,并非完全沒有科幻作品,一般認為改革開放助推了一批科幻電影誕生。上海電影制片廠拍攝的《珊瑚島上的死光》曾激勵包括劉慈欣、韓松等在內的一批“60后”科幻作家進行科幻創作。而在中國觀眾記憶中,還有《霹靂貝貝》《大氣層消失》等作品,但有的只歸為兒童片,有的則與科研本身掛鉤,真正的科幻片,特別是科幻大片,幾乎為零。
“過去很多導演都想拍科幻片,但是條件和想象力還沒有發展到這個地步,包括周星馳也曾經拍過《長江7號》,但大家知道,一般外星人也只是簡單的裝扮,還不是科幻大片。”參演《流浪地球》的香港演員吳孟達感慨。
吳孟達回憶,接到劇本時,自己根本不敢相信,能接到一部中國人自己的科幻片并參與拍攝。后來經過與導演的溝通、感受劇組的氛圍,這位資深演員斷定,“導演是認真的”。
郭帆告訴記者,在攝制《流浪地球》過程中幾乎每天都會遇到新的困難。而最大的困難,是面對質疑。當別人不相信中國人能拍出一部屬于自己的科幻電影,團隊能做的就是進一步細化前期的所有方案,讓一切盡可能規范化,包括故事大綱、概念設計、分鏡頭畫稿等。
“超支的次數大概有四五次,因為沒有辦法,我們對于拍攝科幻電影是沒有經驗的,沒有可循的路,所以在制作層面上確實會有出乎意料的事情,這個很難避免。”郭帆說。
“地球村”
“《流浪地球》中,人類作為整體出現——即‘人類命運共同體’。”劉慈欣說。
在《流浪地球》首映之際,劉慈欣通過“未來事務管理局”的“科幻春晚”平臺發表一篇文章。他寫道,“當人類的‘太空大航海時代’到來的時候,故鄉的觀念將再一次回到人類文化之中。”
多名文學評論人士指出,電影《流浪地球》不僅提供了一種奇觀式的幻想圖景:例如中國的一些特大型城市遭遇冰封等災難的挑戰,同時電影也提供了一種中國科幻的敘事邏輯,比如在遇到整體性災難時,不是不顧一切逃離,而是要帶著眷戀的這片土地、帶著地球這個人類共同的家園,一起飛向未來。
劉慈欣坦言,自己是在中國文化的大背景下創作的,地球是全部歷史、文化、文明之根的一個象征。帶著地球一起在太空航行,表達了中國人對故土、對家園的感情和情懷。他試圖在宇宙的大背景下去表現這種情懷。
值得關注的是,今天全世界任何一部科幻大片的拍攝,也同樣需要依靠“地球村”的共同努力。《流浪地球》制片人龔格爾透露,影片約八成特效由中國本土團隊自主完成,另外約20%,由來自德國、韓國等的多個團隊,支持中國團隊,共同合作完成。
總部位于新西蘭的特效道具制作工作室——維塔工作室(Weta Workshop)近日也透露,為中國科幻電影《流浪地球》制作了5套外骨骼裝置,12套防護罩,以及19套防護服等。這家工作室早前曾參與《阿凡達》《攻殼機動隊》等科幻大片的特效道具和裝置設計。新西蘭工作人員坦言,這是第一次為中國科幻效力,感到特別興奮。這些精密的道具裝置,經歷了“測試開發—服裝裁剪—3D細節推敲—涂裝和做舊—電子數控及組裝”流程。這家工作室還向中方團隊開放了部分研發技術及材料工藝,助力中國本土科幻“啟航”。
“從科幻電影產業鏈觀察,電影工業占較大決定權,雖然‘科幻’只是類型片的一種,但在全球價值鏈中的產出效益十分可觀,中國尚在起步階段。”江曉原認為,當代電影的工業化大生產,與先進制造業的大生產有一些相似之處,即經濟全球化的趨勢不可逆,這意味著在鼓勵本土原創的同時,也鼓勵彼此間的協同合作和協同創新。
“可以預見有一批科幻電影已經在籌備、拍攝的路上。事實上,我們正在做的是孵化更多的本土‘科幻頭腦’和原創力量,包括培育新一代的創意提供者、專業作家、編劇、導演、制作人、運營者等,這將是針對全產業鏈的人才和創意孵化,促進文學向視聽影像轉化。同時,要普及和推廣科幻文學和電影,擴大讀者群和觀眾群。”姬少亭說。
《流浪地球》的異軍突起,不是孤立的現象,今年同期還有《瘋狂的外星人》等國產科幻片熱映,年內還有新的本土科幻電影也計劃公映。據“未來事務管理局”分析,事實上近年來在“三體宇宙”概念的版權開發、名家名作的科幻影視化等方面,進程都在加快。從互聯網上看,已連續第四年舉辦的“科幻春晚”,今年得益于《流浪地球》熱映,“科幻春晚”全程瀏覽量進一步攀升,與此同時,圍繞《流浪地球》舉辦的部分科幻活動,也是“科幻春晚”的重要組成部分。
“打造一條基于中國本土原創的科幻產業鏈,大有可為!”姬少亭說,“中國科幻已經迎來了好時光,有理由相信,未來將更加美好。”
編輯:曾珂
關鍵詞:流浪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