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網北京3月28日電(記者楊迪 崔元苑)去年以來,一篇題為《中醫大師朱鶴亭:現在醫生幾乎都是“飯桶”!》的文章在許多自媒體圈盛傳,特別是受到某些醫療自媒體的高度關注與廣泛轉載,文章內容一度引發社會輿論的關注。

該文以“老中醫”朱鶴亭應邀到某某醫科大學講課為由頭,一開始就主動挑起中西醫分歧,將中醫與西醫在醫技、用藥、診療等方面的不同特點人為夸大,妄圖引發兩種醫學的矛盾與對立,從而達到博取眼球、吸引流量等目的,一時引起無數非議。

“造謠動動嘴、辟謠跑斷腿。”一段時間以來頻頻發生的醫療自媒體謠言等亂象,一直備受社會輿論詬病。如何加強對醫療自媒體行業的監管,使其回歸至健康、良性的發展軌道,已經成為當前面臨的一道急需破解的社會性課題。

13年前“舊聞”再獲熱炒

其實,只要讀者稍加留意,就會發現這篇文章中有很多漏洞。比如這位“中醫大師”的講課地點隨意替換,一會是“北京某醫科大學”,一會是“日本某醫科大學”,既沒有報道具體的授課時間,也沒有明確的授課地點。除此之外,這位老中醫在不同場所的授課內容,竟然也完全相同。

另外,在文章的第二段中介紹到,“大師”授課的課堂上,出席者“有衛生部長,各大醫學院的院長、教授及各大醫院的高級醫生好幾百人”。其所謂的“衛生部長”、“高級醫生”這些都是外行、過時、甚至錯誤的稱謂。

通過微信搜索可以發現,“中國健康使者”“CBC母嬰健康專委會”“健康匯訊”“杏林醫術道”“醫易同修偏方針灸食療大全”“國學養心文化大講堂”等多家健康自媒體公號都曾轉載、傳播過這篇文章。

記者同時注意到,這篇文章其實并不是“新聞”。早在2006年5月,百度貼吧日本吧就曾發表過一篇題為《(轉)看看我們的養生大師朱鶴亭在日本如何嘲笑他們飯桶~》的貼文,文章內容與上述自媒體所傳播的幾乎沒有多大區別,只不過朱鶴亭的頭銜從“養生大師”變成了“中醫大師”、“醫學大師”……

(百度貼吧日本吧截圖)

可見,這篇文章其實是典型的“舊聞新發”。一些醫療自媒體在不確定內容真實性的情況下,未經核實,不負責任,隨意轉載13年前的“舊聞”,并將文章標題略做修改,從而達到吸引更多讀者點擊、獲取流量利益的目的。

朱鶴亭講過這樣的課嗎?

那么,文章中提到的朱鶴亭本人到底講沒講過這樣的課呢?帶著這個疑問,記者用手機在微信搜一搜中輸入“朱鶴亭”三個字,發現第一條搜狗百科中對其的簡介內容為:“朱鶴亭,1927年生,道號玄鶴子。”他的生平簡介中還有這樣一段描述:“朱鶴亭是國學文化的集大成者,是現代中醫學的引領者。他作為承上啟下的一代大師,曾經在世界范圍內廣泛地游歷和講學,治病救人。他發明的飲料獲國家金質獎,發明的丹藥成為運動員專用食療品。”

此外,他還著有養生類書籍并錄制相關視頻,如《朱鶴亭道家自我養生法》《朱鶴亭春夏秋冬四季養生視頻全集》等。

記者又登陸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官網進行查詢,并未找到關于“中醫大師”稱號的評定和授予內容。另外,在國家中醫藥局授予的三屆“國醫大師”名單中,也未發現朱鶴亭這個名字。

最后,記者輾轉聯系到了朱鶴亭的外甥女夏女士。她向記者表示:“網上的流傳那篇文章是假的,是別人編造的。一是朱老先生根本就沒有到北京某醫科大學講過課;二是他本人在80年代赴日本講課,但是他根本沒有說過這樣的內容。朱老在任何時候講課的觀點都是:西醫是科學,通過儀器診斷,中醫是哲學,通過望聞問切,因病制宜,因癥治宜,經過診脈后進行辨證施治。”夏女士還表示,朱老先生去年才知道網上有這樣一篇文章,十分氣憤,多次自證。

從“中醫大師”看醫療自媒體亂象

“舊聞新炒”“偽造專家”“煽情蠱惑”“夸大宣傳”……近些年來,諸如“添加了亞鐵氰化鉀的食鹽堪比砒霜”、“瘧原蟲抗癌,治愈可期待”、“美國癌癥疫苗研發成功”等謠言被不斷曝光,一些自媒體利用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健康養生需求,以及患者“急病亂投醫”的迫切心理,不負責任,罔顧社會影響,對一些原本客觀中立的內容人為放大,或干脆無中生有,通過虛構“吸眼球”的內容達到謀利目的。這些文章在未經核實的情況下,被更多自媒體通過公眾號、朋友圈等反復傳播,往往容易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

然而,雖然自媒體傳播謠言的伎倆花樣繁多,但并非無法看穿。這些文章內容的一個共性是,通常會提及所謂的權威機構、知名專家、最新科研成果,用所謂的“專業術語”來迷惑“非專業”的廣大讀者。還有的在文章中配以圖片和視頻,進一步烘托出報道的真實性與可信性。不少讀者覺得轉發這些信息是一種“正能量”行為,可以提醒更多人,卻不知反而成為謠言的再次傳播者。

這些亂象產生的根源,與不久前發生的“咪蒙”倒掉事件,其本質基本相同,大都是為流量利益、眼球效應不分是非,甚至不惜弄虛作假、違法違規,爭做“剪刀手”、“搬運工”,抓住大眾對生命健康的強烈訴求,誤導公眾思維。

對此,中華醫學會麻醉學會常委、湖北武漢協和醫院副院長姚尚龍在接受人民健康記者采訪時表示,自媒體既然具有“媒體”屬性,就應該遵守媒體倫理意識,承擔相應的責任,而不應該信口開河、成為傳播虛假信息的“灰色”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