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背景

《中華人民共和國基本醫療衛生與健康促進法（草案）》（以下簡稱《促進法》）第八十五條規定：國家采取宣傳教育、價格稅收等措施,提高控制吸煙成效，減少吸煙對公民健康的危害。公共場所控制吸煙，強化監督執法,具體辦法由省、自治區、直轄市制定。煙草制品包裝應當印制帶有說明吸煙危害的警示。國家加強對公民過量飲酒危害的宣傳教育。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煙酒。

不少控煙和法律專家認為，這條規定未明確室內公共場所、室內工作場所、公共交通工具禁止吸煙，距離世界衛生組織《煙草控制框架公約》有較大差距。為了給全國性控煙立法提供借鑒，6月18日，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調研組赴蘭州調研控煙立法執法情況，為進一步修改健康促進法提供資料。

“你們知道吸煙的危害嗎？”

“知道！會影響肺，影響呼吸系統！”

“還有嗎？”

“影響腦部神經發育！”

△王隴德院士及調研組與蘭州市外國語學校的中學生們座談

聽到孩子們的回答，原衛生部副部長、中華預防醫學會會長、中國工程院院士王隴德高興地不住點頭。6月18日，王隴德率領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地方控煙立法執法調研組到甘肅省蘭州市調研。在蘭州市外國語學校，調研組與同學們進行了座談。

孩子們的爭相回答讓調研組成員十分驚喜，詢問他們從何種渠道了解這些控煙信息，同學們驕傲地回答：“我們每周會有健康課，這些知識老師都會講。”

調研組了解到，《蘭州市公共場所控制吸煙條例》實施后，加大了宣傳和執法力度，市民們對吸煙和二手煙危害有了比較深入和全面的了解。

“西部最嚴控煙令”已見成效

調研組除了了解蘭州市外國語學校校內控煙宣傳工作，還特地察看了校園周邊環境。他們發現，學校周邊商鋪已不再銷售煙草。學校負責人介紹，目前蘭州市的中小學校校園內已全面禁煙，吸煙的教師都會自覺走到校外。“以前我大概一天一包煙，自從學校禁煙后，我基本上不抽了！”一位教師笑呵呵地“現身說法”。

△蘭州市餐廳內擺放的禁煙標識

記者跟隨調研組來到蘭州市飛天酒店、伊和園酒店等數家酒店的室內公共空間，幾乎看不到吸煙者，煙灰缸、打火機等煙具也早已撤走，不少酒店的顯示屏、餐桌上也都擺放了控煙標識。“我們市控煙能取得這樣的成效，離不開市人大控煙立法的大力支持。”蘭州市衛生健康委黨組副書記甄作俊表示。

事實上，此前蘭州人的吸煙率是比較高的。2013年的成人煙草流行調查結果顯示，蘭州市成人卷煙使用率為21.3%，其中男性卷煙使用率為41.2%，女性為1.8%；每日吸卷煙者平均每天吸煙14支。

“立法是控煙的最有效手段之一！”甄作俊介紹，2014年1月1日，《蘭州市公共場所控制吸煙條例（草案）》實施，開啟了蘭州立法控煙新時代。2018年，修訂后的《蘭州市公共場所控煙條例》（以下簡稱《條例》）則取消了緩沖政策，直接實施室內公共場所全面禁煙，被稱為“西部最嚴控煙令”。

“作為中西部省會城市，蘭州在控煙立法上的魄力確實讓我們佩服！我們曾經對控煙效果做過調查，要說控煙領域的‘一線城市’，除了北、上、深，還要加上‘蘭’。這樣的成績離不開蘭州市政府和人大對控煙工作的支持和堅定態度。”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控煙辦研究員楊杰說。

1個煙頭罰10萬，控煙執法不只是說說！

最應該帶頭在公共場所禁煙的除了學校，就是醫院。為此，調研組在蘭州市第二人民醫院進行了明察暗訪，發現無論是門診大廳、走道，還是廁所，都沒有吸煙者。

“《條例》實施后，蘭州市加強了控煙執法，特別是衛生系統控煙，我們制定了自己的‘土政策’：省級醫療機構如果在督導檢查或是暗訪中發現一個煙頭，會對其罰款10萬元。這個罰款我們會在衛健委下撥的一些專項經費中扣除。”甘肅省衛健委副主任王曉明說。

據了解，為了做好控煙執法工作，蘭州市除了設立吸煙舉報熱線12320，還通過微信公眾號等新媒體手段，設立新的監督平臺為執法人員提供執法線索和證據。《條例》修正后，蘭州市控煙行政處罰場所32家，罰款99500元；處罰個人113人，共計罰款11960元，超過了《條例》修正前4年處罰總額。

“我幾次來蘭州考察控煙，這次我還特意去坐了出租車，在公共場所觀察，果然這些地方已經見不到吸煙者。這說明蘭州的控煙工作確實取得了效果。”上海政法學院教授楊寅說。

控煙一定要算經濟賬

△調研組在蘭州市第二人民醫院調研無煙醫院建設及控煙門診開設情況

“控煙工作要算經濟賬。很多地方會因為‘心疼’煙草稅收，控煙積極性不高。其實吸煙率下降雖然可能會影響煙草稅收，但是未來慢性病支出一定會減少，而且是家庭、社會一起減少，這么算下來社會的支出會更少。”全國人大代表、貴州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衛生健康促進與宣傳教育所副所長何琳說。

何琳的觀點得到王隴德的認同。他講述了自己在調研工作中親眼目睹的一例壯年人中風病例：“這個病人才40歲，幸虧溶栓成功，否則一輩子都得由別人照顧了。他的中風發病原因主要就是抽煙、喝酒。”王隴德說，煙草使用是造成慢性非傳染性疾病廣泛流行的主要危險因素之一。如今慢性病導致的死亡占中國全部死亡的85%以上。如不能切實解決煙草流行這一問題，我們將很難實現健康中國的目標。

“作為一個西部省會城市，蘭州的控煙立法效果明顯，這說明在國家層面做好控煙立法工作是完全可行的。”楊杰認為。

“《促進法》經過多方多年的努力，預計今年將完成審議工作。此次調研說明，我們建議進一步修改《促進法》第八十五條，明確室內公共場所、室內工作場所、公共交通工具禁止吸煙是完全可行性的。這是‘蘭州經驗’的寶貴之處。”王隴德強調說。

不過專家表示，控煙條例的推行具有長期性，需要不懈地宣傳和引導，以及法律的持久發力，才能使社會和公眾形成良好的控煙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