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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絕頂 自幼苦學書畫詩文——尋訪米芾
米芾《來戲帖》(局部)
對于宋代書畫家米芾,后世印象最深的恐怕莫過于兩點:其一,藝術成就巨大,影響深遠;其二,性情怪異、癲狂,乃至于可愛。然而,這些行蹤背后的更多隱情,又有多少人能知解?
傳統社會最講究出身,米芾在這一點上存在明顯不足,家世既尋常,本人又無科舉背景,若僅憑書畫天分,他終究不過在民間出名,只能靠賣藝為生。或許冥冥之中天意眷顧,米芾的母親有緣被召入尚居藩王之位的英宗府邸,侍奉夫人,米芾遂在少年時代隨母進入京城。據《宋史·米芾傳》記載,神宗登基后,出于對米芾母親辛勞的酬謝,賜給米芾一個縣尉的官職,他由此從一介平民擠入仕途。
米芾是個聰明絕頂的人,自幼苦學書畫,旁及詩文,不僅弄墨成癮,也視其為一生的追求。從各種史籍記載可知,米芾日積月累地臨摹前人名作,如他自述所稱“一日不書,便覺思澀”,同時更潛心揣摩其中要義。米芾在書法上尤其受益于王羲之、獻之父子的筆意,在繪畫上則吸納五代董源等人的意趣,終以特立獨行的書藝與“米點山水”畫風著稱于世。米芾還寫有《書史》《畫史》《硯史》及《論書》《雜書》等等著述,又以理論見識超越前人。令人感慨的是,“棋琴書畫”的技藝,在古代民間藝人身上常被稱作匠氣,擱在文人手里就成了修養。當米芾在書畫上施展才華并達到出類拔萃的境界時,便得到士林的接納,其書法成就竟與蔡襄、蘇軾、黃庭堅三位最著名的士人齊名,被后世并稱“宋四家”。米芾的文字功夫看來也不同尋常,當年,宰相王安石還摘取米芾的詩句,寫于自己的扇面上,就連蘇東坡看到都頗為欣賞,他就此愈發出名。由此可見,生逢崇文時代的米芾,其天資、勤奮、執著、機遇與士人身份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都造就了他一流藝術家的聲譽,從而成為彼時文人雅士結交的對象。
米芾藝術活動的巔峰是在宋徽宗時代。徽宗酷愛丹青,當初,他聽說米芾大名后,曾在宮中鋪開兩丈見方的絹面,再提供瑪瑙硯、李廷珪墨、牙管筆、金硯匣及玉鎮紙之類稀有文具,然后召他前來揮毫,徽宗則隱身簾后觀賞。米芾來后提筆便寫,并不時在絹上來回跳躍,“落筆如云,龍蛇飛舞”。得知皇帝在身后簾內時,他回頭大呼道:“奇絕,陛下!”徽宗看了大喜,當即將那些貴重的筆墨用具賞賜給他,隨后宣其為書畫學博士。徽宗某日游后苑,突然心血來潮喚米芾前來,要求在卷軸上書寫。米芾挽袖舐筆,大書二十個字:“目眩九光開,云蒸步起雷。不知天近遠,親見玉皇來。”逢迎、贊頌的文辭與精絕、酣暢的筆法相交,惹得徽宗歡心,當即又大加賞賜。更夸張的記載是,米芾有次上殿議事完畢,徽宗看到他手里的札子,咳嗽著令他繼續留位。米芾猜到皇帝想要,卻不愿放手,就故意對宦官稱皇帝叫拿唾盂。又一日,徽宗與蔡京談論書道,再召米芾在一面大屏風上題寫。米芾寫畢對用過的端硯愛不釋手,于是捧硯跪稱此物經他人濡染,不堪為君王再用,請求賞賜。徽宗聽罷大笑,答應了他的要求。如此看來,米芾從宮廷獲取的收益肯定不菲,僅據宋人《可書》反映,米芾某次書寫御用四扇屏風后,就收到九百兩白銀的酬謝。單就這一筆收入而言,米芾即可在京城周邊購買三四百畝良田,其他累積獲利之巨,可想而知。
作為官場中人,米芾的仕途并不得意。他從神宗時期入仕,又歷經了哲宗、徽宗兩朝,最終的官階不過是禮部員外郎。米芾有時不甘心,還幻想獲得重用。他給宰相蔡京及其他大臣投書,訴說自己在京師與外地做官,推薦的朝官不下數十人,從無人稱自己“癲”。這些書信內容傳出后,被人笑稱為“辯癲帖”。其實世間事從來是一得一失,高明的藝術家與嫻熟的政客原本就難以一身兼容。
米芾在晚年寫有《減字木蘭花·平生真賞》一詞,其全文如下:“平生真賞。紙上龍蛇三五行。富貴功名。老境誰堪寵辱驚。寸心誰語。只有當年袁與許。歸到寥陽。玉簡霞衣侍帝旁。”字里行間,五味雜陳,既有對自己才藝、榮華的炫耀,也有對人生寵辱的感嘆,又流露出幾許難言的無奈,實在是“寸心誰語”。
(《文匯報》6.14 陳峰)
編輯:楊嵐
關鍵詞:米芾 書畫 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