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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界再憶路遙:用什么樣的目光看待我們所處的時代
“命運總是不如愿。但往往是在無數的痛苦中,在重重的矛盾和艱難中,才使人成熟起來,堅強起來,雖然這些東西在實際感受中給人帶來的并不都是歡樂。”時至今日,作家路遙三十多年前在《平凡的世界》寫下的句子仍在照亮很多中國年輕人的生活。
小說《平凡的世界》被譽為是茅盾文學獎皇冠上的明珠。路遙以中國70年代中期到80年代中期為背景,講述了以孫少安、孫少平兩兄弟為中心的當時陜北高原農村普通青年的平凡生活。
1992年11月,路遙因病英年早逝。然而,在他身后,《平凡的世界》熱度始終不減。在歷年的大學圖書館借閱率最高的文學類圖書中,《平凡的世界》總是排在首位。
30日,“不朽的星辰——路遙誕辰70周年的紀念活動”在北京出版集團舉行,北京出版集團總經理曲仲介紹,《平凡的世界》從2009年初開始在北京出版集團的十月文藝出版社出版,到今天為止銷路逐年遞增,總銷量現在已經突破1800萬冊。”
對于路遙作品長久而強大的生命力,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會長白燁表示,“路遙的作品吸引了一代代讀者去閱讀,正說明了路遙是為大眾寫作。路遙曾經寫道,‘我個人認為這個世界是屬于普通人的世界,普通人的世界當然是平凡的世界,但也永遠是偉大的世界’,作者在寫作的一開始,他的目標設定就是人民。”
“所以這本書獲得那么多人的歡迎是理所應當的,是作家這種追求的自然回報。他是眼里有讀者、腳下有大地、胸中有大意、心中有人民,這個形容對路遙來說是最準確的。”白燁說。
魯迅文學院原常務副院長、著名作家評論家白描指出,對路遙的現實主義、對路遙的作品、對路遙的精神怎么看,是非常值得思考的問題,“我們認為我們現在評價路遙,不應把路遙理解太狹隘了,我們整個評論界或者讀者當中,更多的是關注路遙能吃苦,在苦難當中,在逆境當中勇于奮斗,著眼點過多的局限在勵志上,事實上,路遙和他的作品絕不止于此,路遙的現實主義是足夠復雜的,也是非常獨特的,路遙的現實主義是一種充滿詩意的現實主義。在《平凡的世界》中,我們看不到兩極的對立,他的出發點是對人的一種悲憫之情,一種大愛之心,他寫的不是政治學上、社會學上、倫理學上是非對錯的關系,他小說的指向是對人的悲憫,寫人的尊嚴、人的價值。”
白描認為,中國文化的價值取向是偏集體主義的,西方文化是偏向個人主義的,但路遙對個人價值的肯定與追求不可界定為任意單純一種,“我們對他的研究還不夠,我覺得這是他的現實主義精髓,這一點闡釋的遠遠不夠。”
著名評論家賀紹俊直言路遙具有明顯的先鋒性,“從《人生》到《平凡的世界》基本都是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寫作,但是我們從《平凡的世界》的誕生、出版,可以看出路遙身上的這種先鋒性。”
“在當時的文壇,有一個怎么恢復現實主義真正面目的問題,有人在探討怎么寫出真正現實主義的作品,同時還有更多的年輕人在尋找新的突破,現代派、現代主義這樣新的創作方法一下打開了創作的空間,整個文壇都在追逐現代派這樣的時尚。”賀紹俊指出,“在這樣的狀態下,路遙并不是一個保守的、封閉的作家,當時他閱讀了大量的現代派的作品,對現代派的文學非常了解,他也是喜歡的,但是當他決定寫《平凡的世界》的時候,要寫一部宏大的作品的時候,他在想要用什么方法,他深深思考過這個問題,最終決定以現實主義的寫法表現他想表現的宏大生活。”
賀紹俊認為,路遙的先鋒性正在于此,他不會輕易的被一種文學風潮席卷而去,“我覺得他思考的很重要的問題是,創作方法與所表現的生活之間是有密切關系的。他在創作方法的選擇上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在整個文學風潮那么宏大的狀態下,他能夠堅持以現實主義創作方法來創作《平凡的世界》,他能夠逆潮流而堅持自己的主張,這體現了他的先鋒性。”
賀紹俊直言,“我覺得路遙一個很重要的功績就是,他讓中國當代文學的現實主義穩住了陣腳,因為八十年代中后期是現代主義浪潮蜂擁而來,路遙在這樣一種狀態下,他使我們的現實主義穩住了陣腳,而且證明現實主義同樣也有廣闊的前景。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覺得路遙的確是在文學史中是有獨特貢獻的。”
著名評論家張志忠對此十分認同,他認為,在八十年代各種先鋒現代的文壇潮流裹挾了很多創作者,但路遙站在了一個時代的制高點上,以其獨有的目光審視所處的時代,“他比較敏銳的捕捉到這個時代的氣息,而且他通過學習柳青,也通過學習巴爾扎克,對‘做時代的書記官’有一個非常清醒的、自覺的意識。”
“為什么我們今天肯定路遙,其中一條是肯定他對于時代和文學關系的一種判斷和自己的選擇,而這種判斷和選擇就是一直以來,現實主義都是其中的主流,盡管我們看到和現實主義并肩而立的有時候是浪漫主義,有時候是很激進的革命文學,或者像八十年代先鋒派、現代派,但是不管怎樣,現實主義總是在場,現實主義就是定海神針。”張志忠說。
他強調,“每個時代可能有它獨特對應的文體,有它獨特對應的創作方式,從這個層面來理解路遙給我們提供的經驗,也是提醒我們當下的文學界站在一個高度上來認識我們的時代、描述我們的時代。”
幾十年光陰流轉,中國社會更是經歷了巨變,然而路遙的《人生》《平凡的世界》卻一直吸引著一代又一代讀者,對于其中根由,青年文學評論家李云雷認為,“路遙的筆觸觸及到我們這個時代沒有變化的情感結構,社會的、心理的、情緒的各個方面我們還是可以從小說里感受到這個時代不變的一些東西。”
中國作協創研部副研究員岳雯表示,“對于文學研究者來說,我們當然要研究路遙,研究他的作品,研究他這樣一位作家形象,研究他和時代的關系。更重要的是我們要通過路遙來認知我們自己的時代,時代大勢發生變化了,路遙在個人主義方興未艾,個人主義還是非常蒙昧的、還在呼之欲出,每個人心中萌生毛茸茸的信念,但是并沒有非常清晰的時候,他用他的作品把個人奮斗的意識鐫刻進文學當中,他用這種方式打通了八十年代的文學,接續改革文學的傳統,對八十年代有極大的促進作用。”
“到了今天,我們要回到他的原點來考慮他當時怎么思考他的時代,以一種什么樣的目光看待他的時代,我們的目的不是照著路遙重新來寫他的路,而是應該要根據他的方法寫我們自己的路。”岳雯說。(完)
編輯:楊嵐
關鍵詞:路遙 時代 現實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