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世界律師大會在廣州召開。這是在我國首次舉辦的世界律師盛會。法律人工智能、跨境投資并購、國際貿易與合規、國際商事爭議解決……大會的話題很多，而最讓佟麗華關注的，還是他的“老本行”——公益法律服務。

佟麗華中等瘦削身材，一身黑色西服，戴著一副普通的近視眼鏡，頭發有些灰白。在會場外的走廊里，談起自己的公益法律生涯，他打開了話匣子。

用法治呵護未成年人健康成長

佟麗華來自河北省青龍縣一個偏遠農村。1991年，佟麗華考入中國政法大學。在校期間，他創立了中國政法大學準律師協會。直到現在，這個學生社團每年招新時依舊火爆。畢業之際，對律師職業的向往和使命感，促使佟麗華走入北京市致誠律師事務所，成為一名專職律師。

最初，佟麗華做的是商業案件代理，風險小、收入高又很體面。可是，后來有一陣兒，他反而經常要向朋友開口借錢。這是因為，他踏上了一條專業化公益法律服務道路——不僅不掙錢，自己還要掏錢。

佟麗華最開始涉及的是兒童保護領域。兩個小女孩絕望和迷茫的眼神，讓佟麗華至今難忘。當時，有兩個外地女孩被父親遺棄在北京的一家小旅館。佟麗華去地下室看望她們，兩個孩子一個11歲一個7歲，蜷縮在墻角。佟麗華安排律師把她們帶回老家。本想追究父親的法律責任，但很難，最后是她們的姑姑承擔起撫養責任。

“當時，大家都在談如何預防未成年人犯罪。預防犯罪固然重要，但是如果忽視前期的權利保護，是解決不了后期的犯罪預防問題的。”佟麗華說。當時，他認為自己應該擔當起這樣的責任，推動未成年人保護發展。

1999年，佟麗華帶領致誠律師事務所聯合中國青少年犯罪研究會，共同成立了全國第一家青少年法律援助中心——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與研究中心。

為了讓更多律師參與到公益法律服務中來，在佟麗華的倡議和推動下，2001年，北京市律師協會成立了未成年人保護專業委員會；2003年，全國律師協會成立了未成年人保護專業委員會；遍布全國的“中國律師未成年人保護志愿協作網”，讓權益受到侵害的孩子們可就近向當地律師尋求幫助。一項最初個人的公益事業，由此轉變為行業的公益事業。

20年，佟麗華甘苦自知。這次世界律師大會上，佟麗華向與會者列出了一組沉甸甸的數據——20年來，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與研究中心共接待免費法律咨詢6萬余人次，直接辦理重大疑難案件1000多件，通過中心籌集的愛心資金共向全國1000多個孩子提供了幫助，開辦普法培訓600多場，直接受益人群超過10萬人。

為農民工討薪敢啃硬骨頭

不只在青少年保護領域，在農民工權益保障方面，佟麗華也傾注了很多心血。2003年，兩個兒時的伙伴在外打工被欠薪，佟麗華替他們要回了錢，這也促使他關注起農民工維權問題。

2005年9月，佟麗華創建了北京致誠農民工法律援助與研究中心，這是我國第一家公開為農民工提供免費法律幫助的機構。

當時，身邊有些人認為佟麗華“頭腦有點發熱”。

“這是個硬骨頭，得投入巨大精力。我來自農村，我了解農民工這個群體，這個事情就適合我來做。”佟麗華毅然堅持了下來。

如今，中心已經直接辦理農民工法律援助案件1萬多件，為他們討回各項賠償款超過兩億元。一面面錦旗，成為對佟麗華最好的回報。

“一個案件只能幫助一個人，但一部法律可以讓更多人受益。律師接觸大量真實案件，更了解法律在執行中存在的問題。”這些年來，佟麗華帶領同事們基于大量案件開展實證研究，推動國家立法、政策改革。他先后出版了《未成年人法學》等研究書籍，接受教育部、民政部等部門委托，對相關政策改革開展研究，深度參與了未成年人保護法、社會保險法等法律法規的起草和修訂，共同推動立法層面不斷加大對維護弱勢群體的保護力度。

2019年10月，司法部發布《關于促進律師參與公益法律服務的意見》，佟麗華受邀出席新聞發布會。他說，中國律師不僅要考慮拓展有償服務市場，也要服務那些經濟條件困難、無法獲得專業法律服務的人，“只有國家法治整體上不斷進步，律師行業才能實現長久健康的發展”。

20年公益法律服務，佟麗華一直在路上。（記者 靳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