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要聞
甘青交界處的跨越——保安族、撒拉族的脫貧故事
新華社甘肅積石山\青海循化9月13日電題:甘青交界處的跨越——保安族、撒拉族的脫貧故事
新華社記者
甘肅和青海交界處,有一系列山峰綿延50公里,傳說是女媧堆積石頭而成,人們稱之為“積石山”,這也是青藏高原過渡到黃土高原的標志性山脈。
山兩側,一邊是甘肅積石山,一邊是青海循化,兩個縣居住著人口約2萬和10.1萬的民族——保安族、撒拉族,同屬我國28個少小民族。
在黃河邊生活數百年的這兩個民族,世代以農耕為主,兼營畜牧業,不少群眾生活貧困。新一輪脫貧攻堅戰打響以來,在黨和政府支持下,兩個山水相鄰、習俗相近的民族,發生了什么變化
“千錘百煉”與“辣味十足”
炙熱的火爐上,制作保安腰刀使用的鋼鐵片被燒得通紅。馬尕主麻兩鬢的汗珠滴到滾燙的刀片上,發出“吱吱”的聲響。41歲的他個頭中等、皮膚黝黑,打刀已20多年。
“小時候家里窮,我十幾歲開始跟著父親以打刀謀生,以前一天干十幾個小時,一年忙300多天。”家住甘肅省積石山保安族東鄉族撒拉族自治縣大河家鎮的馬尕主麻,是保安族腰刀鍛制技藝的傳承人。
鎮里大墩、梅坡、甘河灘三個村子,被稱為“保安三莊”,是保安族群眾聚集區。腰刀,是保安族的寶貝。
“打刀是個辛苦活,但腰刀可交換牧民的牛羊,也可買賣,貼補家用。”在馬尕主麻記憶中,以前村落里,人們謀生的方法似乎只有掄錘打刀。
過去,一把腰刀需要經過幾十道工序,純手工打制,花費數周甚至數月。2006年,保安腰刀鍛制技藝被列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如今,打磨、拋光等工序可由機器完成。馬尕主麻自家的小院里,破舊的土爐子和生銹的鐵錘旁,是嶄新的打刀器械和標準化的操作臺。
“我招了50多名學徒,大部分是貧困戶,還有一些殘疾人,讓他們學會一技之長,可以穩定脫貧,還能把民族技藝傳下去。”他說。
近年來,在政府支持下,通過開辦扶貧車間,這一特色手工藝品產業釋放出顯著的帶貧效益。
黃河流經青海循化,兩岸丹霞地貌,壁立千仞。
外人眼中,這是令人向往的壯美山河,長期聚居在此的撒拉族人卻常望河興嘆。河床太低,難以引水灌溉,自古就有“干循化”之稱。循化撒拉族自治縣也被列入六盤山集中連片特困地區。
58歲的馬熱者卜,循化縣新建村村民。他布滿皺紋的臉,就像腳下缺水的土地。2015年底,作為貧困戶,他拿到1萬多元的到戶產業扶持資金。
“種麥子不掙錢,又沒技能,我能干啥?”他一度迷茫。村干部幫他采購了幾斤線辣椒種子,他種在自家3畝地里。
這種細長像線的辣椒,皮薄、肉厚、色鮮紅、味香醇。“以前辣椒不好賣,現在拉面館老板到村里來收購,第一茬能賣到25元一斤。”馬熱者卜說,一年收三茬,一畝地年收入至少5000元。在新建村,像馬熱者卜這樣20多戶撒拉族貧困戶都種上了線辣椒。
在循化,辣椒種植面積現已達2.5萬畝。從“要我種”到“我要種”,熱火朝天的線辣椒種植,讓上萬名撒拉族群眾嘗到了甜頭。
脫貧路上,辣椒飄香。
外出興業與返鄉創業
在循化縣下科哇村,記者碰到撒拉族青年馬進山時,他正忙著蓋房。
“這次回家4個多月,就為蓋房,了卻爸媽的心愿,他們受了半輩子的窮啊。”馬進山身后,一邊是住了快30年的火炕平房,一邊是拔地而起的3層小樓。
28歲的馬進山清瘦白皙,在陜西、浙江等地的拉面館工作十多年,最初在別人的拉面館跑堂,后來自己開了店。
在杭州開面館是4年前,投資15萬元,其中5萬元自己掏,另外10萬元是循化縣政府為扶持拉面產業提供的產業到戶資金和扶貧創業貸款。
“當年就收回了成本,一年下來利潤也有約20萬元。”馬進山掏出自己的杭州“市民卡”給記者看。他說,還想再開幾家面館,以后讓孩子在杭州上學。
馬進山所在的村,現在60%的人在吃“拉面”這碗飯。現在,拉面已成為撒拉族群眾脫貧的主導產業。
“讓拉面的功能從糊口變為營生、生計變為生意。”循化縣扶貧開發局副局長韓忠勇說,通過技能培訓等方式,從循化縣走出去的拉面館已超7000家,遍布全國100多個城市,輸出勞動力4萬余人,年人均收入5萬元以上。
墻上懸掛民族服飾、櫥窗展示著腰刀、書架擺放著泛黃的文獻……積石山縣甘河灘村一處院落里,有這樣一座保安族民俗博物館。主人是保安族婦女馬秀琴。也許是長年從事舞蹈工作的緣故,55歲的她身材苗條,臉上總掛著笑。
15歲那年,馬秀琴作為保安族唯一代表,坐兩天火車去北京,在人民大會堂參加少數民族匯演。一輩子在外地打拼、投身藝術的馬秀琴,2013年回到村里,承包下一畝地,辦起阿可可農家樂大院,不僅建博物館,還辦服裝車間。
“在保安語里,‘阿可可’意思是頂呱呱。保安族婦女從小學習刺繡,手藝好,她們在這里縫制保安族傳統服飾,不出村就找到了工作。”她說。
2019年,車間賣出7萬元的馬甲、褲子、腰帶等保安族民族服飾。近年鄉村旅游熱起來,她開辦的這家農家樂,主打保安族特色餐飲。
離家30年,馬秀琴覺得家鄉最大的變化在教育。過去,女孩都早早嫁人,沒什么好出路。“現在村里很多學生都外出上大學了,需要民族服飾。我的服裝車間可以出一把力。”
“新風尚”與“常商量”
“要是按以前的‘行情’,小兒子娶媳婦肯定得借債。”撒拉族農民韓忠明說起家里的喜事,很感慨。
他是循化縣乙日亥村村民,去年先后給兩個兒子娶了媳婦。“兩個婚禮花的錢,過去一個婚禮都辦不了!”
循化縣曾攀比之風盛行,結婚彩禮以及人情往來費用攀升,一些家庭因此返貧的現象時有發生。
“2018年以前,撒拉族婚禮的彩禮平均達到了二三十萬元,一場葬禮十五六萬元。真的是結不起婚,死不起人。”參與移風易俗工作的縣里干部韓慶功說。
現在循化縣所有村成立紅白理事會,通過制定章程、設立義務監督員等方式,紅白喜事大操大辦的陋習基本破除。
循化縣副縣長馬洪濤說,開展移風易俗鞏固了脫貧成果,減輕了負擔,日子更有奔頭了。
對于保安族貧困婦女周三姐而言,生活的轉機也來自當地一種嶄新安排。
40歲的周三姐不識字,家住積石山縣甘河灘村,6年前,丈夫意外過世,讓她和兩個上學孩子的生活陷入困境。
“全村人搬著小板凳到村委會開會,村干部在會上討論我家的困難,村里人為我出點子。”周三姐說。
周三姐說的會,叫“村民知情大會”,是積石山縣推廣的一項脫貧做法。
“就在村上開,不限時長,村民都發言,大小事宜溝通商議。”甘河灘村包村組長馬登茁說。
“現在我家養了牛,我進了扶貧車間干活。大兒子去了縣里的免費技能培訓班學烹飪。”周三姐說,如今她家已脫貧,老房子旁蓋起兩間新房,“想給大兒子留著娶媳婦用”。
8月26日,村里今年第三次村民知情大會召開。當天下著雨,但周三姐搬著小板凳早早來到村委會門口,因為她有一些新問題要問大家,也想幫其他人。
積石山縣與循化縣隔黃河相望,保安族、撒拉族群眾生活在這里發生巨變。在脫貧攻堅大考中,兩地交出答卷:2018年9月,循化縣脫貧;2019年底,積石山縣脫貧。(記者熊爭艷、馬莎、駱曉飛、陳煒偉)
編輯:王亦凡
關鍵詞:保安族 脫貧 撒拉族 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