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腫瘤標志物檢查在體檢項目中越來越受追捧，多數全身性體檢套餐都包含這一項目，涉及的腫瘤標志物種類在2~18項不等。可是，當體檢報告出來時，很多人會因為腫瘤標志物數值超出正常范圍而戰戰兢兢，以為自己得了癌，甚至患上“心病”。

“總有患者來咨詢”

“我才33歲，在北京漂泊8年，是媽媽唯一的驕傲和依靠，要是得了癌，可怎么辦？”2020年12月初，方女士收到體檢報告后忍不住落下眼淚。報告顯示：“血清甲胎蛋白（AFP） 17.4納克/毫升（正常值：0~10納克/毫升），該指標升高與肝癌、胃癌、胰腺癌、結直腸癌、膽管細胞癌等有一定的相關性，建議盡快到相關科室復查。”方女士表示，她素來身體健康，但因為從事公關工作，免不了長期熬夜，父親是因肝癌去世的，所以檢查出肝癌相關腫瘤標志物“超標”，著實嚇了她一跳。沒想到的是，肝癌門診的醫生給出的診斷十分平淡：“指標沒升高多少，之前也沒相關病史，又沒癥狀，別擔心，過兩個月再做一次AFP檢查，看還高不高。”

一個月后，方女士又做了AFP檢查，指標還是略高（17.9納克/毫升）。她告訴醫生，這期間身體有明顯不適，自從體檢以來，幾乎每天失眠，乳房會隱隱作痛，胃腸道也不舒服。醫生卻說：“跟上一次差不多，輕度升高，問題不大，保險起見，你一兩個月后再做一次。”方女士半信半疑，擔心自己得了其他容易漏診的癌癥，或是處在癌癥早期，沒有明顯癥狀，又或是乳腺、胃腸道患病。于是，她強烈要求進行全面癌癥篩查，做了彩超、CT、心電圖、腸鏡、15項腫瘤標志物等多項檢查，結果除了發現乳腺有囊腫外，其他都沒問題，這才徹底放心。方女士近日表示，胃腸癥狀已消失，乳房疼痛經藥物治療后也緩解不少，“我可能真是自個兒胡思亂想，嚇出了病吧！”

記者采訪河南省腫瘤醫院內科主任醫師陳小兵和天津醫科大學腫瘤醫院消化腫瘤內科副主任鄧婷時，他們都發出一樣的感嘆：“門診中總有患者拿著體檢報告來咨詢腫瘤標志物，其實多數都沒啥問題，可患者卻嚇得不輕！”鄧婷表示，腫瘤標志物多數只需要提取血液就能檢測，獲得性強，國內做一項花費幾十元到一百多元不等，相對來說是老百姓能承受的價格，因此，腫瘤標志物檢查才日漸普及，這本身是一種進步。但是，由于一些人對腫瘤標志物還缺乏充分認知，存在很多誤區，難以理性、正確地看待結果，“腫瘤標志物焦慮”便開始蔓延。

“至今還沒有任何一種理想的腫瘤標志物”

1846年，世界上第一種腫瘤標志物“本周氏蛋白”被發現，開創了腫瘤標志物的新時代。鄧婷介紹，腫瘤標志物是由腫瘤細胞產生，或機體對腫瘤細胞發生反應時升高的一類物質，成分主要包括蛋白質、激素、酶、癌基因產物等。它們可以存在于細胞、組織、血液或體液中，需采集相關樣本，通過生物化學、免疫學等方法來檢測。當腫瘤標志物指標超出正常范圍，就可能與腫瘤有關。理論上講，腫瘤很微小時，患者不一定出現癥狀，影像學檢查也容易漏診，而腫瘤標志物有助早期發現腫瘤細胞的生長、代謝、分泌等信號。對癌癥患者而言，早診早治很可能帶來高存活率，甚至痊愈。

“腫瘤標志物是人類的夢想，但至今科學家們還沒找到任何一種理想的腫瘤標志物。”陳小兵說，目前臨床上使用的腫瘤標志物敏感性和特異性都達不到100%，也就是說，每種腫瘤標志物能對應一種或多種癌癥，但不是一一對應。而且，腫瘤標志物的升高除了與腫瘤發生、發展相關外，還受到生理狀態、良性疾病、身體炎癥、檢測因素等多種因素影響。

以糖類抗原199（CA199）升高為例，除了惡性腫瘤因素，一些健康人群的膽汁、胰液和腸道消化液中，CA199本身就處在較高水平；患有胰腺炎、肝炎、膽道炎癥、梗阻性疾病、腎衰等疾病的患者，CA199也會升高；如果檢測的試劑盒不一樣、送檢時間過長、血液標本破壞等，也可能引起指標升高。

鄧婷補充說，有些腫瘤細胞分泌的腫瘤標志物很少，也會影響其在早期癌癥篩查中的準確性。

因此，專家們表示，腫瘤標志物既無法確診癌癥，也不能排除癌癥。不過，一些特異性或敏感性較高的腫瘤標志物確實可以在腫瘤篩查中發揮一定輔助作用。

甲胎蛋白（AFP）。陳小兵說，甲胎蛋白是一個古老的腫瘤標志物，在原發性肝癌中特異性很高。另外，如果患者有常年的胃病病史，例如胃炎、胃潰瘍、幽門螺桿菌感染等，需警惕一種會分泌AFP的AFP陽性胃癌。

前列腺特異抗原（PSA）。陳小兵介紹，PSA是目前診斷前列腺癌的首選標志物，但患有前列腺炎、前列腺增生、前列腺息肉和泌尿生殖系統疾病的患者，也會出現PSA輕度升高的現象，需結合查體、影像學檢查來進一步判斷。

癌胚抗原（CEA）。鄧婷介紹，它是一種廣譜腫瘤標志物，CEA升高常見于大腸癌、胰腺癌、胃癌、乳腺癌、甲狀腺髓樣癌、肺癌、卵巢癌、泌尿系腫瘤等。它常常聯合其他指標一起篩查，例如CEA聯合CA199，指標均升高則提示患胰腺癌、膽囊癌等的風險較高。

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HCG）。陳小兵表示，這項指標一旦發現升高，排除妊娠相關因素后，患絨毛膜上皮癌或其他生殖系統惡性腫瘤的幾率很大。

“不盲目，不恐慌”

專家們表示，對待腫瘤標志物的正確態度應該是，不盲目篩查，也不盲目恐慌。陳小兵說，雖然癌癥發病率不斷升高，年輕化趨勢明顯，但選擇癌癥篩查前應進行科學評估，結合年齡、家族史、生活方式、不良嗜好等癌癥危險因素“量體裁衣”。雖然腫瘤標志物在篩查中有其必要性，但沒必要人人都查，一般來說，以下三類人群應注意：

易患腫瘤的高危人群。如40歲以上的肝炎、肝硬化患者，60歲以上患有前列腺肥大的老年患者等，需要有針對性地進行肝癌、前列腺癌等腫瘤標志物檢測。

疑似腫瘤患者。一些患者在影像檢查中發現疑似癌癥，例如發現卵巢腫物疑似卵巢癌，發現肺有磨玻璃結節疑似肺癌等，就需要做腫瘤標志物檢測來輔助診斷和初步分型，但最終的診斷依據仍是病理及影像學等。

腫瘤患者。腫瘤標志物在腫瘤患者的預后判斷、療效觀察及復發監測等方面有重要參考價值。例如，腫瘤患者手術后，如果腫瘤標志物指標明顯下降，可能提示治療有效；如果變化不大甚至還升高，可能療效欠佳；如果下降又升高，提示有復發的可能。

專家們表示，如果普通的健康人群在體檢中發現腫瘤標志物指標升高，可以通過以下四個特征來判斷：單次查腫瘤標志物升高非常明顯，甚至高出參考范圍數倍的；連續3次以上復查，出現持續性升高的；多項標志物均升高的；出現相關不適癥狀的，必須進一步檢查，尋找升高原因。如果指標只是輕微升高，且多次檢查變化不大，無任何癥狀，就不必擔心。（記者 任琳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