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副院長 劉 卿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員 肖 河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副研究員 沈雅梅

本期話題：當地時間5月5日，聯合國人權特別報告員發表聲明稱，在美國佛羅里達州和俄克拉荷馬州等地通過的旨在壓制種族歧視抗議活動的新法律，違反了國際法，也違反了美國憲法對和平集會權的保護。震驚世界的弗洛伊德案審判不足一月，“我無法呼吸”的呻吟聲猶在耳畔，美國多州卻匆忙立法，試圖將合法的抗議活動定為犯罪，再次暴露美式人權的虛偽面目。

這個自詡為“人權衛士”的超級大國，究竟交出了一份怎樣的人權答卷？美國暴露的種種人權問題，給本國民眾和國際社會帶來了什么？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達國家，美國應在人權問題上拿出何種態度和行動？本報與三位國際問題專家進行深度對話。　

美國在人權問題上表現如何？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日前列舉美方侵犯人權“五宗罪”：殖民主義、種族主義、輸出動亂、干涉主義、雙重標準。外媒指出，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使美國積累的人權問題進一步惡化。

劉卿：種族主義是美國國內最突出的人權問題之一。一方面，少數族裔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弗洛伊德事件和亞裔遇襲事件即是例證；另一方面，隱性的種族歧視更是隨處可見，白人至上主義占據主導，少數族裔在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生活等領域遭受長期的不公正待遇。而人權問題在被忽視的同時，又被政客利用，成為政黨斗爭的工具。

從國際層面來看，多年來美國未經聯合國授權屢次對外發動戰爭或進行軍事行動，危害他國民眾的生命，嚴重違反國際法和國際人道主義。美國長期在人權問題上拿著“兩把尺子”，奉行雙重標準，隨意解釋人權概念。美國還多次打著“人權”的旗號干涉別國內政，在別國制造動亂，為自身謀取政治私利，國際社會尤其是一些發展中國家可謂“苦美久矣”。

所謂人權，首先是生命健康權和生存發展權。無論對本國民眾還是他國民眾，美國的人權答卷顯然不及格。

肖河：整體上看，美國的人權政策有三大缺陷——

第一，不認可公民的經濟、社會及文化權利，只談公民的政治權利，這不僅使美國人民在社會生活中面臨著巨大的不平等，也使公民的政治權利成為虛假的平等。例如，疫情期間，一些政客為疫苗分配不平等現象辯護，認為“本該如此”“人就是不平等”；再如，美國雖然有普選制，但是窮人往往投票成本更高、投票率更低。

第二，在一些原則上已不存在爭議的問題上，美國在實踐中仍存在巨大缺陷，這集中體現在種族問題上。弗洛伊德事件震動全美，但仍不能推動美國的警務改革落地，美國社會和政壇中的種族主義力量依舊根深蒂固。

第三，美國拒絕承擔國際人權責任。如美國拒絕加入國際社會普遍認可的一系列人權公約，在海外行動中拒絕受到國際法和國際組織的約束。美國的國際人權政策是典型的“雙標”——“只照別人、不照自己”。

可以看出，美國的內政外交政策仍秉持西方中心主義和白人至上主義，并帶有一定的孤立主義色彩。美國自視“例外”，以國際社會“主權者”自居，完全認識不到其種種破壞人權的行徑，終將給自身帶來惡果。

沈雅梅：種族問題是美國與生俱來的一個傷疤，黑人、原住民等少數族裔的權益長期得不到保障，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美國的國家認同。弗洛伊德事件發生后，種族問題淪為政治工具，一些政客自揭傷疤，主要是考慮到選票，是為了爭取更多少數族裔和移民群體的支持。此外，美國奉行“小政府、大社會”的理念，認為貧富差距存在的原因是窮人自身的問題，而非制度的問題，因而缺乏對弱勢群體的保護，這在疫情期間表現尤為明顯。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在全球打響“反恐戰爭”以來，各種“黑獄”、虐囚丑聞層出不窮。美國的軍事基地遍布世界各地，其制造的排污、犯罪等問題直接損害了當地民眾福祉。對于違反當地法律的駐外軍人，美國往往通過引渡等程序使之規避懲罰。

在人權問題上，美國向來“寬于待己，嚴于律人”，將自身的人權問題美化為所謂的“風俗文化”，卻借人權問題攻擊別國政治制度，將人權問題政治化，實際上是借此延伸自身霸權。

美國在人權問題上劣跡斑斑，給美國自身和國際社會帶來哪些危害？

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公布的數據顯示，美國新冠肺炎患者中，非洲裔、拉美裔和原住民的病亡率是白人的將近3倍。統計數據顯示，2001年以來，美國在全球約80個國家以“反恐”之名發動的戰爭、開展的軍事行動奪去超過80萬人的生命，其中平民約33萬人。

劉卿：美國在人權問題上有四大劣跡。其一，不重視解決國內種種人權問題，美國民眾的生命權和發展權得不到保障，各種社會矛盾接連暴露，社會撕裂不斷加劇，對其自身發展百害而無一利。其二，一味將自身人權問題向國外輸出，將自身人權壓力轉嫁給他國或國際組織，試圖轉移國內視線，嚴重損害國際法權威和國際人權事業的發展。其三，打著“人權”旗號行干涉主義之實，在一些地區制造動亂，造成大量平民傷亡，還干擾了當地正常的經濟社會發展。其四，作為世界上最強大的發達國家，美國在人權問題上一味操縱輿論、顛倒是非、混淆概念，沒有起到良好的榜樣作用，反而成為負面典型，給國際人權事業的發展埋下絆腳石。

肖河：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相對于二戰前日德法西斯政權和英法等老牌殖民主義者，美國的人權外交一度推動了國際人權事業的發展。但是時至今日，美國的基本人權觀和人權外交還停留在幾十年前，對國際社會的破壞作用日益凸顯，積極的建設作用極為有限。

第一，擾亂了國際社會對人權問題的認識。美國經常出于一己私利，在國際社會中推廣錯誤的人權觀，破壞國際人權共識，妨礙國際社會在取得共識的基礎上改善全球人權狀況。對于聯合國人權理事會這樣的國際機構，美國動輒以退出相要挾，使得國際社會無法形成合力。

第二，破壞了全球人權發展的基礎。和平與安全是人權進步的基本保障，經濟發展則是人權進步的最現實途徑。美國在其人權外交中經常不顧這兩點基本常識，往往是一邊破壞地區和平與安全，一邊大談促進人權。此外，美國經常以“人權”之名干擾別國正常的國際經濟合作，肆意挑動矛盾，給相關國家的企業和社會帶來經濟損失。

沈雅梅：人權這一概念具有豐富的內涵，各國擁有不同的歷史背景、政治制度、文化傳統和發展水平，對人權的解讀是多元的，尊重和保護人權的方式也不相同。美國在人權問題上奉行雙重標準，同時熱衷于政治化操弄，攪亂了不同文明在人權領域的正常對話，干擾了國際社會對人權議題的理性探討。如果這種歪風邪氣不能剎車，如果一談到人權，就是對某種政治制度的無端指責，那么有關人權的正常交流就被人為帶偏了。這樣的結果，對美國解決其自身人權問題也是毫無益處的。正如一位美國政治學家說的，美國的政治精英往往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用自己的一套理論去解釋世界，而不去思考如何改進和完善自身。

美國應在人權問題上拿出何種態度和行動？

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特別報告員近日向美國政府致聯名信函，指控美政府和軍方持續侵犯關島查莫羅土著人的人權。今年3月，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第46次會議審議了美國國別人權審議結果，多國代表對美國人權狀況提出批評，敦促美國審視自身人權問題。

劉卿：美國要解決自身人權問題，須從三個方面著手。第一，正視并解決好本國的人權問題。所謂正人先正己，只有系統性地、真正地改善自身人權狀況，才會得到其他國家的尊重。第二，尊重他國的人權發展道路，承認他國在人權事業上付出的努力、取得的進步。美國要認識到，世界上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人權發展道路，人權事業必須也只能按照各國國情和人民需求加以推進。在人權問題上沒有最好，只有更好。人權發展不是少數國家的專利，更不能成為向別國施壓、干涉別國內政的工具。第三，加強與國際組織、其他國家在人權領域的對話和溝通，通過國際合作平臺推動全人類人權事業的發展進步。

肖河：美國的人權問題暴露已久，美國和國際上的有識之士對此心知肚明，但是美國國內的右翼保守主義力量和霸權主義慣性使其無法徹底自我糾正。有的問題是改善幅度緩慢、時進時退，有的問題則是長期惡化、日益加劇。這與美國的國家力量和所謂的國際領導地位不相匹配。

美國需要從根本上反思、進而更新自身的人權觀。當前，在美國國內，不同政黨對何為人權、人權應涵蓋的范圍也在進行激烈的政治討論和斗爭。但美國政治精英們對人權的認識是不徹底的。他們仍然不認可他國在促進和發展人權上取得的巨大成績，也不認可別國的人權發展路徑。美國需要認識到，在最理想的情況下，自身的人權觀也并不具有普遍意義上的優越性，更不必說其在現實中已經暴露出許多問題。一言以蔽之，美國需要重建人權觀，但根本目的是為了改善美國自身的人權狀況，而不是與他國的人權道路開展競爭。在人權問題上，應始終保持相互交流、相互促進、相互幫助的態度。

沈雅梅：美國首先要反躬自省。對于任何國家的政府來說，其承擔的保護人權的責任都是對本國民眾而言的。認識到這一點，就要把本國民眾的利益放在首位，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其次，美國在看待其他國家的人權問題時，要秉持全面、客觀的態度，要看到他國人權發展的歷史進步性，尊重不同文化間的差異，避免把人權問題政治化。但目前來看，美國要做到這一點是比較困難的，因為美國長期把“人權”視為維護其全球霸權的工具之一，這一政策慣性并不容易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