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網北京5月8日電(記者 李盈盈)近日,《青春有你》第三季綜藝節目里的“倒奶”事件火了,不僅霸占了多條微博熱搜,而且,遭各大平臺批評“扭曲未成年人‘三觀’”,“屬于嚴重的違法行為”。

在人民日報、新華社、央視等央媒的多方批評下,節目平臺“愛奇藝”和贊助方“真果粒”也紛紛出來道歉。

微博熱搜截圖

然而,在中國政法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國消費者協會專家委員會委員朱巍看來,節目中誘導粉絲為明星打榜的行為是利用粉絲支持偶像的心態,把流量轉化成銷售,進行變現的營銷策略。他強調,“中央提出的反“三俗”(庸俗、低俗、媚俗之風)指的就是這種靠流量吸睛/變現的選秀節目,這種缺乏正確價值導向和道德觀的節目本身就不應該存在。”

真金白銀購買的牛奶被嘩嘩地倒入水溝,究竟誰之過?

“現在,社會風氣之所以被帶壞,孩子們崇尚流量明星,甚至渴望一夜成名,節目的主辦方及贊助商應承擔主要責任。”朱巍如是說。

畸形“飯圈文化”被追捧

大約90年前,美國爆發經濟危機時,資本家寧愿把過剩的牛奶倒入河溝,也不讓買不起牛奶的窮人免費喝。

如今,在粉絲經濟的刺激下,這一幕竟然在我們社會主義國家再度上演。

在愛奇藝制作的選秀節目中,粉絲們為了給偶像刷票打榜,瘋狂購買贊助商指定的乳制品,只有打開奶盒掃描瓶蓋內的二維碼才能投票。于是,各種奇怪的現象發生了。

有網友表示,其宿舍的一個姐妹為了“打投”經常買奶,結果,一人追星,宿舍全員都要喝奶......

盡管如此,大量粉絲購買的牛奶箱堆放成了“奶墻”,靠身邊的親朋好友是消費不完的,怎么辦?

粉絲們雇人把拆開后喝不完的牛奶成箱成箱地倒掉,且被綜藝平臺大肆宣傳,這種“只要瓶蓋不要奶”“浪費食品不恥反榮”的荒誕追星行為遭到各方狠批。

其實,未來網記者梳理發現,為偶像拉票的類似追星方式并非第一次出現。

早在2005年的《超級女聲》綜藝節目中,相關方就通過乳制品引導粉絲為喜愛的偶像“氪金”(即花錢消費)。

2019年與2020年的《青春有你》和《創造營》系列綜藝節目也都是由乳業冠名贊助,粉絲參與打榜投票的方式也類似此次的《青春有你》第三季。

在贊助綜藝節目時,參與其中的純甄、花果輕乳等產品按照投票規則,在產品包裝印上“可撐腰”等詞語,藝人的粉絲就可以專門購買有此類特殊功能的聯名產品為“愛豆”投票。這些飲品的價值也從滿足生活消費需要的食品直接變成“粉圈”俗稱的“奶票”,即赤裸裸的選票。

截圖自黑貓投訴平臺

未來網記者在黑貓投訴平臺發現,有不少消費者為了給綜藝節目里喜愛的藝人投票而大量購買節目聯名的純甄等飲品,卻發現產品外包裝箱完好,瓶身上的投票二維碼已被人使用,無法投票,于是,投訴相關品牌。

如今,隨著國內選秀綜藝節目的興起,在節目組、贊助商、資方與平臺的聯手誘導下,眾多青少年被帶入粉絲經濟的陷阱。

據知情者透露,在粉絲經濟圈里,有專業的組織引導未成年人為偶像“氪金”,成為偶像“粉絲后援會”的會員,每年繳納會費,還要經常購買周邊和偶像代言的商品,花錢做控評,為“愛豆”應援打call,如是等等,日漸形成“不為偶像氪金就不配當粉絲”的畸形“飯圈文化”。

可是,那些一擲千金為偶像氪金的很多粉絲還只是中學生,他們是拿著父母的血汗錢,不理智地為粉絲經濟下的流量買單。

此前,還有教書育人的人民教師為了追星,被接連曝出組織小學生甚至幼兒園的孩子為流量明星應援。

如此誘導追星 扭曲未成年人“三觀”

無論是綜藝節目誘導廣大未成年人以鋪張浪費的形式非理性追星應援,還是年輕教師把“飯圈文化”帶入中小學乃至幼兒園的課堂,這樣的行為會給價值觀形成期的青少年帶來哪些危害?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黨委書記、主任王學坤接受未來網記者采訪時說:“畸形的‘飯圈’文化和非理性追星行為被追捧不僅會帶偏青少年的消費觀,而且扭曲孩子們的‘三觀’,更會影響祖國下一代的健康成長。”

朱巍接受未來網記者采訪時說:“明星應當承擔社會責任,多關注作品質量,而不是利用流量和水軍刷好評,否則,青少年會被這種不良風氣帶壞,誤以為只要有流量,就是明星,根本不看重奮斗歷程,其價值評價和努力方向也會隨之發生偏移。”

“面向未成年人的綜藝節目應該宣揚積極向上的理念,弘揚正能量,讓孩子們從小學會辨善惡、知美丑,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價值觀。”王學坤明確表示,“必須禁止這種為了逐利而拋棄底線的不良行為。”

盡管我國已經實現全面脫貧,然而,依然有很多地方的孩子并非天天能喝到牛奶。

新華社評論稱,“大量牛奶被倒”的背后,是以浪費和揮霍為代價的吸睛牟利,是對勞動的不尊重、對法律的褻瀆和蔑視,其最終結果是誤導、侵蝕了青年人的追求和“三觀”,不只是把牛奶倒溝里,而是把青年人帶溝里!

有網友直指倒奶事件不僅造成極大的浪費,更是突破了道德底線,利用追星族瘋狂牟利的行為“騙了孩子,傷了社會,扭曲了價值觀。”

截圖自央視新聞微博

“頂風作案”,平臺商家均難辭其咎

有網友表示,當道德品質約束不了的時候,該完善法律,讓法律去約束一切。

今年4月29日,正式公布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反食品浪費法》(以下簡稱《反食品浪費法》)明確提出“加強反食品浪費措施,持續推動全社會反食品浪費。”“網絡音視頻服務提供者發現用戶有違反前款規定行為的,應當立即停止傳輸相關信息;情節嚴重的,應當停止提供信息服務。”

然而,時隔幾天,挑戰法律的倒奶事件就發生了。

新華社認為,在倒奶事件中商家平臺難辭其咎。嚴重浪費食品的行為,是“頂風作案”,應依法嚴懲。

朱巍向未來網記者解釋說:“倒奶行為反映的不單純是粉絲打榜問題,商家把投票的不確定性放到牛奶里,使獲得投票的資格與購買牛奶的數量掛鉤,誘導粉絲瘋狂購買,明知道這么做會產生浪費,依然把浪費行為、商業行為和打榜行為結合起來,完全把打榜凌駕在浪費食品之上。”

《反食品浪費法》第三十條指出,“違反本法規定,廣播電臺、電視臺、網絡音視頻服務提供者制作、發布、傳播宣揚量大多吃、暴飲暴食等浪費食品的節目或者音視頻信息的,由廣播電視、網信等部門按照各自職責責令改正,給予警告;拒不改正或者情節嚴重的,處一萬元以上十萬元以下罰款,并可以責令暫停相關業務、停業整頓,對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法追究法律責任。”

節目制作方、平臺、商家及粉絲,該承擔什么樣的法律責任?

朱巍認為,《反食品浪費法》正式實施了,節目方明知道買奶不喝反倒掉的行為是違法的,卻依然這樣做,應該嚴格遵循《反食品浪費法》的相關規定,接受相應的處罰。

“一方面,這個節目不僅違反道德,而且違反法律,不能播出。”朱巍補充道,“另一方面,今后,要舉一反三,策劃方、贊助商通過流量變現浪費食品的類似營銷模式都不允許被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