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二年在德國柏林拍攝的時任外交部長弗蘭克-瓦爾特·施泰因邁爾（左）和時任社民黨總理候選人施泰因布呂克。新華社/法新社

近日，來自丹麥、瑞典、挪威、德國和法國的7家主流媒體共同披露稱，美國國家安全局在2012年至2014年間，曾通過丹麥國防情報局接入丹麥互聯網獲取原始數據，監聽歐盟國家領導人和高級政治人物，其中包括德國總理默克爾，法國、瑞典、挪威等盟國領導人和高層政客。

美國“通過盟友監聽盟友”的行為刺痛歐洲多國敏感神經。據英國路透社報道，最新曝光的監聽事件引起了歐洲國家的高度關注和強烈不滿，歐洲多國表示，如此事屬實，其性質惡劣、不可接受，并敦促丹麥、美國盡快作出解釋。

受害多國強烈不滿

據丹麥廣播公司報道，丹麥廣播公司與瑞典、挪威、德國和法國媒體合作，在丹麥國防情報局內部知情人士提供線索的基礎上，在一項針對丹國防情報局的秘密內部調查中發現了“驚人的結果”。這個代號為“鄧哈默行動”的內部調查報告于2015年5月完成。報告顯示，美國國家安全局以各高官的電話號碼為參數，通過丹麥的海底互聯網電纜進行竊聽，為此還專門在哥本哈根以南的阿邁厄島上修建了數據中心，而丹麥領海中有聯通瑞典、挪威、德國、荷蘭和英國的海底互聯網電纜站點。9名消息人士爆料稱，被美國國家安全局通過丹麥通訊設施竊聽的瑞典、挪威、法國和德國等國政界高層包括德國總理默克爾、德國時任外長即現任總統施泰因邁爾、德國前財政部長施泰因布呂克等人。

“如果信息屬實，這在盟友之間是不可接受的。”法國總統馬克龍此前在法德聯合部長級視頻會議后向媒體表示，他非常重視將歐洲人和美國人團結在一起的信任紐帶，美歐之間應該沒有懷疑的余地，并愿意等待丹麥和美國提供有關這些事件的所有信息。德國總理默克爾贊同馬克龍的觀點。在得知自己曾是監聽對象后，時任德國聯邦財政部長的施泰因布呂克在接受參與聯合調查的德國媒體采訪時強調：“這是一樁政治丑聞。”他表示，丹麥政府對其合作伙伴從事間諜活動，這一事實表明，“他們有點自行其是”。

聯合報道發布當天，挪威和瑞典政府要求丹麥政府立即對媒體報道的美國家安全局通過丹情報部門進行間諜活動作出答復。瑞典國防大臣胡爾特奎斯特表示：“情況非常嚴重，所以瑞典要求丹麥提供一份完整報告，說明丹麥情報機構是否確實參與這些活動、是否牽涉瑞典的企業和公民、是否影響瑞典方面的利益。丹麥政府必須解釋為什么愿意成為美國情報機構的工具。”

丹麥國防大臣布拉姆森6月1日在一份聲明中告訴路透社：“丹麥現政府與前總理在2013年和2014年時的表態一致——對親密盟友進行系統性監聽是不可接受的。”

美國對盟友“不放心”

“此次曝光的監聽事件與友誼無關，與道德倫理上的愿望無關，而只與利益有關。”德國聯邦議院調查美國家安全局間諜丑聞委員會負責人森斯伯格接受北德意志電臺采訪時表示，重要的是，要了解是什么在驅動丹麥情報部門。

“美國監聽歐洲國家，反映出美國對歐洲盟友的‘不放心’。美國監聽盟友的舉動由來已久，某種意義上，美國對歐洲國家的監聽已是公開的秘密。”復旦大學歐洲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丁純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從歷史上看，冷戰時期，美國與丹麥等北歐國家就有較多的情報互動交流。當時，丹麥與美國的情報交流主要用于北約成員國間共享情報。如今，美國利用丹麥在海底電纜的優勢位置，對北約盟友進行監聽，丹麥國內情報部門對此事早已知曉，只不過媒體近期才將此事公之于眾。歐洲國家對于美國此次監聽事件表達出強烈不滿，但實際上，由于歐洲國家在情報安全方面長期依賴美國，歐洲國家對美國的所作所為也無可奈何。

早在2013年，美國國安局承包商前雇員愛德華·斯諾登曾向媒體曝光美國一項代號為“棱鏡”的大規模秘密監聽項目，該項目對至少200個電話號碼進行了監聽，其中包括許多國家領導人的電話。“棱鏡門”事件在國際社會引起軒然大波。斯諾登近日表示，不僅丹麥，有關各方都應該全面公開披露真相。

“許多歐洲國家對此次監聽事件的態度較為微妙。歐洲國家政要雖然對此事進行表態，但反應不像2013年美國‘棱鏡門’事件那么激烈。一方面是，此次丹麥監聽事件還有許多信息尚未公開披露；另一方面是，歐洲許多國家在監聽方面都有自己的行動，相關國家有意回避過多討論此事。”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歐洲研究所學者董一凡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分析。

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表示，盡管這不是我們第一次了解到北約國家會互相監視和竊聽，但這一事件真的是史無前例。這些歐洲國家之間互相監視，而在它們之上有一位監督者，這位監督者在指揮它們如何做事。“這說明歐洲國家在國際政治中已喪失主權。”

重創美歐戰略互信

美國總統拜登將于6月中旬開始就職以來的首次歐洲之行。按照計劃，拜登將出席6月11日至13日在英國康沃爾舉行的七國集團峰會，并在6月14日前往布魯塞爾參加北約峰會。歐洲媒體分析認為，此次丹麥監聽事件曝光，給拜登訪歐之行蒙上陰影，將給雙方正在進行的新一輪跨大西洋數據傳輸協議等談判增加更大難度和不確定性。

董一凡分析，對歐盟內部而言，丹麥協助美國監聽歐洲鄰國，侵犯了相關歐洲國家的情報安全和國家主權，也暴露了歐盟國家內并非鐵板一塊。幫助“外人”監聽鄰國的行為，給歐盟內部團結打下一枚楔子，帶來惡劣影響。對美歐關系而言，丹麥監聽事件暴露了美歐間的互信只是“表面文章”，美歐各國間有各自的利益盤算。美國為維護本國世界霸權和領導地位，加強對歐洲國家的了解和掌控，所用的手段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丁純認為，丹麥監聽事件的曝光，給即將開始的系列美歐峰會帶來一定負面影響。美國總統拜登即將訪問歐洲，重建跨大西洋互信與合作是其重要目的之一。作為此次曝光的監聽事件發生時的美國副總統，拜登對此事難辭其咎，此事可能成為歐盟與美國交涉時手握的一個“把柄”。為團結盟友，他必然要給盟友一個“交代”。

“這次監聽事件對于美歐盟友間的互信可能造成重大打擊。”董一凡認為，丹麥監聽事件暴露出美國處理與歐洲盟友間關系仍然遵循的是“美國優先”的原則。為了維護美國的國家利益和霸權地位，美國可以采取各種手段。美國現任總統拜登上臺后，試圖修復與盟友間關系。此事也對漸趨回暖的美歐關系帶來一縷陰霾，歐洲國家能否像原來一樣信任美國，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