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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間諜007是臺灣賀歲片
開欄語:寫作于我當年完全出于“分享”,在美國學電影時,覺得知識與文化累積日有長進,恨不得快點與同胞分享。沒想到無心插柳,在資訊匱乏的臺灣,竟成為報章時代最受歡迎的專欄之一。
回到臺灣后,寫作成了使命感,推翻舊思維,引領新電影運動。不用自謙,沒有我的筆耕,臺灣電影沒有那么快凝聚共識。
臺灣電影后來走向國際,我的多重身份(評委、影展選片人、文化推廣)使我的寫作多了文化外交層面,也意外地分擔兩岸文化橋梁工作。有五年,我每星期撰寫大陸電影介紹專欄,減少了臺灣人對大陸文化的陌生感。
所以寫作是與我每種電影角色(制片、教學、推廣)并行不悖相輔相成的。在為新京報開創專欄【聚焦言】之時,我以三個“I”自許:Inform、Inspire、Introspect,告知、啟發、自省。期待讀者的回饋,讓這條路從不寂寞!
不知不覺,007已陪我們走完了半個世紀,正牌EON公司出品的23集詹姆斯·邦德故事,加上三次非EON公司出品的007電影,共有八個演員先后演繹,總收入超過60億美元。在《哈利·波特》尚未起步之前,穩坐數十年全球最受觀眾歡迎影集冠軍寶座。
它應該是華語圈最早的賀歲片了。1962年《007:諾博士》打開序幕,翻頁開啟新派銀幕英雄定義。肖恩·康納利陽剛的形象,黝黑挺拔,動作敏捷,風流倜儻,還帶著英國紳士的世故與優雅,一下子拉開了與那些古裝英雄的距離,從仍在開疆擴土的西部大俠約翰·韋恩,到讀遍圣經故事《十誡》《賓虛》的查爾頓·赫斯頓,個個都甘拜下風。007手執先進武器,左擁右抱各國美女,在異國情調的環境中飛天遁地,加上亢奮刺激的電吉他主題曲配樂,邪惡卻獨樹一幟的大壞蛋(誰能忘掉大鋼牙,飛帽血滴子的韓國人,還有冷酷到底的殺手羅伯特·肖),007的雙手拯救人類免于浩劫,成了當代動作片的楷模。
好幾年它在臺灣賀歲上片時,我們都是披星戴月地趕片,早晨七點出發去買票,黃牛霸占了隊伍的前列,票口開了,隊伍卻不見前進,總是連等幾場才買到票,而且是第一排,天黑后才手酸腳麻地回家,還慶幸著自己看到了新片。007這種賀歲盛況,起碼維持了十幾年。
它當然是冷戰時期的產物。第一部中的敵人諾博士是牙買加混血中國人,第二部敵人是蘇聯KGB。007隸屬英國軍情六處(MI6),擁有殺人的執照。他代表西方資本主義陣營,打擊一切邪惡組織。當時大概我年紀太小了,又聽不懂英文,一直不知道第一部那個怪腔怪調的魔頭是中國人,又或許是當時的片商敏感,故意略掉“中國人”字眼的翻譯,以免觀眾不能接受。
但是007對世界電影生產影響太大了。到了1966年,美國一年出品22部間諜片。新的系列包括詹姆斯·柯本的《諜報飛龍》(Flint),迪恩·馬丁的《超級情報員麥漢》(Matt Helm),此外轟動若干年的電視劇集《秘密特工》《The Man From U.N.C.L.E》、《諜網威龍》(I, Spy),《糊涂偵探》(Get Smart),還有《虎膽妙算》(就是現在的《碟中諜》)。
香港邵氏公司也搭上這個潮流,讓何莉莉、金霏這些艷星穿著風衣,莫名其妙地出生入死。日本人也仿冒不少,但都像邵氏間諜片一樣滑稽可笑。伍迪·艾倫就曾將日本一部間諜片重新配音,變成不折不扣的大喜劇《出了什么事,老虎百合?》(What's Up,Tiger Lily)。大導演胡金銓也不能免俗,他曾告訴我,明朝東廠太監就是最嚴密的間諜組織,他據此投射到武俠片,成就了經典《龍門客棧》和《俠女》。
但是冷戰終將結束,MI6也失了敵人。007失去了殺人的正當性,目標移來移去,故事也失去共鳴。這也說明上世紀80年代為何影集疲憊,觀眾流失。007也由陽剛的康納利換成奶油型的羅杰·摩爾。這套影集的主題曲仍舊迷人,武器與交通工具也越來越炫技,只是惡人呢?找來找去換成了媒體大亨,勉強自圓其說,就是難說服人。
幾經轉換的007到二十一世紀煥然一新。丹尼爾·克雷格硬漢模樣回歸康納利的魅力。但是他更嚴肅,充滿存在主義式的困惑與焦慮。最新的《007:幽靈黨》就把殺人機器變成有七情六欲的凡人,他有童年,有世仇,還有新的戀情。什么?007也是血肉凡人?他不是超級英雄?編導嘗試把商業帶往藝術,結果卻一片惡評。行過半世紀,007面臨困境。所幸西方新敵人出現,或許下一個007要應付的就是ISIS。
編輯:劉文俊
關鍵詞:間諜007 臺灣賀歲片 丹尼爾·克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