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胡編亂造“新”字，有人以發為筆搞創作

新一屆中國書協主席、副主席及理事名單終于塵埃落定。不過，相對于“高大上”的名單，關于書法的話題，卻大有走向熱議的勢頭。其中，爭議最多的，莫過于沒人能看得懂的“丑書”。這種看不懂，與草書、隸書無關，完全因為它不按正規套路書寫，說得直白些，就是偏不好好寫字，一味求新求奇，以致無人識得，更難解其中深意。

原本怡情養性的書法，卻滑向了“丑書”的境地，不知書圣如果活在當下做何感想。

“書法大賽” 漫畫/琚理

書法展頻現“新”字

王新京是不折不扣的書法迷，隔三差五就往有書法展的地兒湊。“看的展多了，卻發覺自己的‘道行’越來越淺，連寫的啥字兒都辨不出來了。”前不久他在宋莊某畫廊看了一場書畫展，憑連蒙帶猜的勁兒，才知道碩大的紙面上寫的是“滾滾長江東逝水”。據他介紹，并不是自己不識繁體，與潦草也無關，“從間架結構看，它們就是錯字。好好的漢字被糟踐了。”

對于近些年書壇興起的這種“丑書風”，著名書法家張銅彥將之形容為“偏不往美的方向寫，一味追求新奇”。“有的你看著就像小孩子寫的東西。還有些字，讓你覺得寫字的人如同半身不遂，哆里哆嗦的。”在他看來，即便草書，也得按照其規范來寫，不能都沒站穩，就撒歡兒跑。據他介紹，一些書法展上的作品，錯字率竟然有六七成，“絕大部分是作者生造出來的‘新’字兒。”張銅彥分析說，層出不窮的書法展讓原本屬于個人寄情山水的文字，也去追求視覺沖擊力，“在‘藝術化’過程中，一些人連書法最基本的‘把字寫對’的律條都棄之腦后了。”

還有比這更惡劣的書寫。在一些場合，有人以腳執筆，或是將雙筆插進鼻孔里寫字；更有甚者，將頭發蘸上濃墨，長發甩過，留下一堆堆墨跡。“這種東西就是‘江湖雜耍’，比‘丑書’更荒誕。”對于這種“新意”，書法評論家黃君認為，一些組織展覽的評委以怪、亂為創意，導致除了他們自己，沒人欣賞得了。

那些登堂入室的“丑書”，常常因無人能懂而失去展示價值。

亂寫一氣源于沒了傳承

當然，也有書法名家為“丑書”叫屈，認為人們是拿欣賞“廣播體操”的眼光去對待“藝術操”。湖北省書法家沈必晟提到，與傳統書法樣式不同，新時代書法藝術從形態上看，已經異化到行為藝術、裝置藝術、觀念藝術，“這時候大可不必將其稱作書法”。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廣東省書協主席張桂光認為，丑書并不是完全不可以嘗試，但絕對不應成為主流。

不過，年逾七旬的著名書法家楊再春對這種創作還是很反感。“都是哪些人在搞‘丑書’？我看就是那些沒有真才實學，又想通過動歪腦筋博取功名的一撮人。”在他看來，那些宣稱能用多個部位書寫的“書法奇人”，就是一群現世跳梁的小丑。

北京畫院院長王明明為人熟知的是他的畫，可他打小就拜師學過書法。“真正的藝術從來不是一種獨創，而是有師承關系和出處的，再加上一些自己的風貌。”他說，“書法”之“法”，就是祖宗章法，拿毛筆寫字是要守祖宗立下的規矩的。要不然，就是亂來一氣，“一些人一提到創新，就要甩開傳統，對傳統沒有丁點敬畏。可你連書法的結構都不講了，又來哪門子創新？”他認為，這么些年，不少原本有潛質的藝術家就在各領風騷三五年的形勢下被毀了，“包括書法在內的中國藝術，原本就是內斂的藝術，硬要往視覺沖擊力、視覺張力上用力，只會讓它變得不倫不類。”

言之有物還得靠下苦功

“有人慣于拿西方的觀念去做中國的藝術，號稱自己另辟蹊徑。可這種東西到底在藝術史上有什么用？”在王明明看來，搞書法的耐不住寂寞，就會讓書法脫離本質，“求變、求怪，求‘風格’，都是一種浮躁的表現。哪那么容易就能出來風格啊。”他認為，在書法風格的創立上，新觀念代替不了真功夫，只有日復一日苦練功力，才能出現自己的書法風格。

相比于風格，他認為，書法不是炫技，還得肚子里有貨，需要拿一生的時間提高人文修養。為什么歷史上的書法大家都是學者，包括新中國成立后的老先生啟功、林散之、趙樸初，他們都首先是一個學問大家，“這是一條被反復驗證過的規律”。

青年書法家何世斌也認同這個觀點，“書法首先是文人之書，而不該是玩筆墨游戲。”他眼見周邊太多書法家在筆墨訓練的圈圈里打轉，卻很少有書家可以自作詩、文，“從來沒有非文化的書法存在。書法要有內容，言之有物，這都得靠積累。”

中國書協理事王學嶺還提到，任何書法，前提都得具有美學價值，“這種審美、美學趣味，絕不是靠投機取巧出得來的，都得靠下苦功。”他舉例說，聽聞過天才畫家，卻很少有天才書法家，原因即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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