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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明:反腐作品需要有思想深度
在今年慶祝建黨95周年大會的第二天,陸天明在自己的博客上寫道:“‘黨要管好黨’是牽住了解決中國問題的‘牛鼻子’”。陸天明說,文學是參與生活的武器,不是自我欣賞的小玩意,只有參與時代變遷、回應人民關切,文學才能獲得持久的生命力。
陸天明
作家陸天明已經和“反腐文學”緊緊聯系在一起,從《蒼天在上》《大雪無痕》到《省委書記》《高緯度戰栗》,“反腐四部曲”小說及其同名電視劇令他的名字被讀者和觀眾所熟悉。出于職業敏感,陸天明一直關注正在深入開展的反腐敗斗爭。黨的十八大以后,他欣喜于新一屆中央的強力反腐,從不放過每一個“大老虎”落馬的新聞,他說,這既是一個文學家對國家民族的使命感使然,也是在為新的創作積累素材。近日,本報記者就反腐文學創作等相關問題采訪了陸天明。
記者:作為一位曾發表了多部反腐小說的作家,您一定非常關注黨的十八屆六中全會。您認為,這次全會對您的創作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
陸天明:全會的報道和公報我認真學習了。我認為,黨的十八大提出的“全面從嚴治黨”是一個戰略舉措,抓住了中國改革發展的關鍵問題。要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就必須解決腐敗問題,作為執政黨,如果不健康不正常,就難以承擔起自己的歷史使命,一切就都是空的。黨的十八屆六中全會把全面從嚴治黨落到實處,真正反映了時代的要求和群眾的心聲。對我們這些從事反腐敗題材創作的作家而言,又一個春天來了。
20年前我寫反腐敗小說,社會上、評論界有不少人說反腐題材和時事和政治聯系太緊,懷疑我的創作的文學價值?!渡n天在上》剛問世的時候,有人預測這種作品的“熱”不會超過3個月。但20年過去了,我的小說依然在不斷再版,一再被讀者提起,而當年那些熱衷于描寫小我、表現自我的作品還有多少人記得?正反兩面的事實證明,文學藝術不能脫離生活、現實和大眾,文學如果脫離了現實,回避了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就不可避免要陷入蒼白,就不可避免被邊緣化。
記者:在創作中您感到最困難的是什么?是否會感受到某些外在的壓力?
陸天明:是的。創作反腐題材的作品往往會遇到一些阻力。這是可想而知的。雖然黨一再強調反腐永遠在路上,并且希望廣大黨員和群眾通過這種方式,依法投入到這場偉大的斗爭中來,但少數官員仍然抱著“我來搞反腐,你們只要唱贊歌,寫我們的好人好事就行了”的觀念,并不希望廣大群眾和文藝家們投入到這場斗爭中來。對反腐題材作品的創作仍然懷有戒意,心存疑慮,有意無意地設立種種禁區。基本上采取不反對也不支持、冷眼旁觀的態度。但這樣的阻力比起20年前要少得多了。即便在官員中,支持寫反腐的也越來越多。
記者:“官場小說”近些年非常流行,但您一直認為自己寫的是“反腐文學”,那么“反腐文學”和“官場文學”有什么區別?
陸天明:簡單地說,反腐文學寫的是“反腐”,官場文學寫的是“腐敗”。我不否認,單純寫“官場現形記”也可以寫出優秀的有價值的作品?!都t樓夢》也只是描寫了四大家族不可避免的衰落而沒有給出路,這絲毫無損于《紅樓夢》的價值。今天的作家仍然可以這樣寫,古典現實主義的寫法是有價值的,但我認為今天的作家最好能寫出帶有時代特性的深度和新意,不能僅僅滿足于現象的描述。有的官場小說更甚,只是在展覽腐敗、把玩腐敗、并且樂此不疲,利用讀者某種不健康的獵奇心態在售賣丑惡。
我認為,我們這個時代的特征在于我們的黨和人民正在努力改變一個舊世界,創造一個新世界。一直以來我們的黨我們的人民傾注了巨大心血于反腐敗。反腐敗斗爭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主題之一,是社會的主調,也是人民關注的焦點。腐敗與反腐敗正在開展一場殊死的斗爭,這是我們社會的基本事實。僅僅關注花樣百出的腐敗行為,而忽視反腐敗的存在,不僅是片面的,也是反生活本質的。寫反腐題材的作品,最重要的就是寫出這個斗爭的過程,寫出其曲折復雜,寫出我們這個時代的特性。同時也應允許作家正視和真實地寫出反腐斗爭的尖銳性和復雜性。
記者:從《省委書記》之后,您似乎就沒有繼續關注反腐題材,是個人的關注點轉移了,還是有其他原因?
陸天明:在《省委書記》小說出版、電視劇播出后,我依然關注反腐題材,《高緯度戰栗》就是其后的一部反腐小說。這部作品在拍攝成電視劇后得到了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領導的支持,在四大直轄市的衛視播出后,相繼在全國各地方電視臺播出。播出時在當地都收獲了高收視率。反腐敗符合黨心民心,觀眾一直高度關注相關題材的作品。
但不可否認的是,一些領導干部依然認為反腐題材作品是個燙手山芋,對反腐作品和反腐作家心存疑慮、恐懼,也總在提防出問題。比如《省委書記》電視劇在央視黃金時段播出后,長達十年時間里就再沒有允許類似題材作品在央視黃金時段播出。我能理解他們如履薄冰的心理,但反腐敗永遠在路上,反腐敗題材的文學藝術也應該一直在路上。我手頭現在還有一部反映改革開放30年中國和中國人命運變遷的小說正在寫,是一部全景式反映社會時代的小說。這部作品的第一部即將殺青,接下來我將投入另一部反腐題材小說的創作,并且已經和相關的文化公司簽約,我希望在有生之年還能寫得動的時候完成這部宏大的反腐作品。
記者:您寫反腐題材作品的素材都是從哪兒來的?曾有報道說您為了創作要去秦城監獄實地采風。
陸天明:我一直在收集素材,實地采訪、實地采風和閱讀相關文字資料等多管齊下。生活為反腐題材作家提供了無比豐富的素材,現在我手上積累的原始素材足夠寫十部小說。我還沒有去關押貪官的監獄采風,但我認為不會對創作產生多大的影響,即便有機會當面采訪關在里面的高官,所得到的恐怕也不過是那些官樣文章的懺悔而已。反腐題材寫到現在,已經不能再把重點放在腐敗分子的級別和地位上了。更不能僅僅寫個破案故事,寫點反腐官員的好人好事。需要真正的思想深度。我希望自己這部新的作品能寫得與當前的反腐形勢相匹配、與人民群眾對反腐的期待和感受相匹配。這就決定了我不能去追求表面情節的張力,而要把時代變遷中人們心態的變化和人性的變異科學而又藝術地詳實地表現出來。當然,理性地認識到這一點,我是否真的能做好這一點,還有待實踐檢驗。
記者:寫作過程中您是否得到了政府相關部門的支持?他們對于您的反腐創作是何態度?
陸天明:總體上講,黨政部門對于反腐作家的創作是支持的,在寫作過程中我們當然渴望得到紀委、檢察院、公安部門等的支持,為我們提供資料和素材。但我要強調一點,文學創作不能成為某個工作部門的政策圖解,更不能只停留在某個工作部門好人好事宣傳品的層次上。文學創作必須遵循文學的創作規律。政府部門當然要為落實黨的路線方針政策服務,文學當然也要符合黨的路線方針政策,但在總體看齊、總體響應的前提下,文學應該和具體工作政策保持一定的距離,讓文學家進行獨立思索、獨立表達。當年,文化部長、著名作家茅盾先生就這樣提倡作家獨立思考。我們真的希望有關部門能支持這種理念,把文藝創作從政策圖解和黑板報式的好人好事宣傳中解脫出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按習總書記的要求,推動文學藝術從高原走向高峰。
記者:我注意到您非常關注時事,對許多社會新聞會通過微博、博客等網絡媒體發表自己的看法,甚至會參與網友的論戰。您為什么會這樣做?
陸天明:這既與我寫作反腐題材有關,也是由我的文學理念決定的。我一直有一個口號:“我要搞‘參與文學’?!蔽沂冀K認為,文學要有生命力,就必須參與現實生活、投身到時代洪流中去。中國目前正在經歷劇烈的變化,如果文學躲在一邊,只面對一朵小花孤芳自賞,固然也能寫出不錯的甚至優秀的作品,但這必然導致文學被時代潮流所拋棄,被人民群眾所疏離。這些年文學之所以被邊緣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我們的文學沒有參與時代、沒有參與社會、沒有回應人民的關切。在這樣一個巨變的歷史階段,作為一個作家,你不關注國家民族的命運,最起碼說,不能算是擔負起了民族歷史使命的作家,更不能說是廣大人民所期待的作家。
當然,走什么樣的文學道路要依據個人的具體情況而定。千萬不能一概而論,更不能強制千人一面。但就我個人而言,我選擇做“參與文學”,我是按捺不住要讓自己的作品參與時代與社會的變遷。我們這一代作家都是革命時代教育出來的,革命時代教育我們要關注國家前途、民族命運,我選擇反腐題材就是在這樣的情懷下做出的文學道路的選擇。這也是魯迅給我們留下的文學遺產。魯迅先生為什么最終放棄了小說創作而專注于“被一些人瞧不起的”雜文寫作,就是因為他要積極參與國家民族的變革,要讓自己的筆發揮戰斗作用。魯迅之所以是永恒的,除了他作品中擁有我們無法企及的文學高度,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有一顆總是和祖國人民和時代同呼吸共命運的心。而且無論遇到什么樣的阻力,此心不變。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陸天明 反腐作品 思想深度 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