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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拼貼畫中尋找遺落的中國美術史
重尋八破畫的價值
八破畫發展于19世紀中期,歷經中國歷史巨變的動蕩時期,一度沉寂,但它仍以獨具一格的風格一直延續到當代中國。遺憾的是,幾乎找不到記錄或者討論八破畫的文獻。八破畫的存在使得我們有機會重新審視中國繪畫,因為它“格外有現代面貌,”策展人白鈴安(Nancy Berliner)這樣形容。
“我80年代開始研究八破畫,上大學的時候偶然在臺灣的舊貨市場發現。那個時候我自己也畫畫,特別喜歡做拼貼(collage),我就去問了很多人這是什么東西,他們都說不知道,從來沒有見過。后來我在北京找到一些老專家,他們知道這些畫,告訴我這是八破畫。我從那個時候開始陸陸續續研究。”
彼時,白鈴安是哈佛大學藝術及建筑史的學生,她精通中文,踏上中國的土地追尋熱愛的文化和藝術。她也是一個徹底的美國文青,對當代藝術頗有興趣,親歷著發源于美國的如火如荼的藝術浪潮。“我非常喜歡勞森伯格,”白鈴安說道。或許正是因為對兩種藝術的關注,她發現了八破畫在視覺圖像上與西方“拼貼畫”的關聯。從80年代初次相遇到今天向公眾展示,一研究便是30多年。
西方有“錯視畫”(trompe-l’oeil,譯為“fool the eye”“愚弄眼睛”)的傳統,而中國的八破畫有自己的脈絡,根植于中國的繪畫傳統。中國八破畫和西方拼貼畫在形式上非常相似,但兩者實際上是獨立發展的。白鈴安也否認了它們之間的直接關聯。八破畫看上去像由不同的碎片拼貼而成,實際上全部出自手繪,這也是它與西方拼貼畫的不同之處。
展覽特別把一些西方的拼貼畫容納進來,中西并置,期望觀眾在對照之中獲得啟發。
“我覺得我為什么要做這樣一個展覽,寫一本書,我想給人們提供另外一個角度理解中國美術。中國傳統的美術史,有時候有點窄,很多東西都不包括在內,但實際上有些東西是包含在視覺文化里面的,包括建筑還有民間藝術。這些東西沒有包括在內,但是是一直存在的,而且很重要。我覺得八破畫有別的中國畫沒有的東西,比如有的很幽默,有的很有創造性。八破的審美在當時很流行,也被大眾文化所接受,陶瓷上面有八破的圖案,是很好的證明。”
粉彩龍紋磁盤,藏于美國迪美美術館(Peabody Essex Museum)
“我覺得八破畫有些方面像觀念藝術,有些方面像詩。看到一個東西,總是能讓你想起另外的東西,發散和參照特別多。”
八破畫確實在某種程度上打破了人們現有對于中國畫的認知。中國繪畫的主流是山水、人物主題,而它則關注周圍的物質世界,物質世界中細小、日常的物品。形式上是碎片自由的拼合、堆疊,呈現出非常革新的現代面貌。
圖像及其背后
鑒賞八破畫是一個由遠及近、由近及遠的過程。最初觀者可能把焦點放在像拼圖碎片一般的畫面上,對描繪物品進一步辨讀,才能了解畫的主旨。或者反過來,從局部細節再到整體畫面。展覽的入口處展示了畫家朱緯(1836-1908之后)在太平天國時期創作的《百年圖》(1908),畫面近看是殘破書頁的堆砌,遠看則是一個龍的圖形。用這幅畫作為引子,展覽鼓勵觀眾從多種角度解讀八破畫的不同層面。
朱緯《百年圖》,1908,紙本水墨,現藏于波士頓美術館。圖片:波士頓美術館
“每個藝術家創作的角度都不一樣,有的因為裝飾性,有的因為含義挑選某個特定物品。審美的、內涵的角度,比如懷古、祈福都有。可以肯定的是,(某個物品被畫進來)這些是藝術家故意為之。”策展人白鈴安介紹。
大部分八破畫傳達的訊息與傳統無異。例如,鄭佐宸的《如意》(1950)把殘破的碎紙精心拼湊成一只如意的形狀,用中國傳統的象征“心想事成、萬事如意”的意象“如意”,來表達祈福納祥這種古已有之的情愫。
鄭佐宸,《如意》,1950,紙本橫幅,現藏于波士頓美術館。圖片:波士頓美術館
有的畫家則把對當下社會針砭時弊的見解掩藏在圖像之中,在李成忎(20世紀上半葉)的四條屏《毀燼殘篇》(1938)中,他借用了公元前213年災難性的焚書坑儒事件。而這幾幅作品的創作時間,正是緊鄰在南京大屠殺之后。藝術家對歷史場景的借用,似乎暗示著當前國家生靈涂炭的慘狀。
李成忎,《毀燼殘篇》(四條屏之一),1938,紙本豎幅,現藏于波士頓美術館。圖片:波士頓美術館
很多八破作品展現了當時富裕階級的審美和收藏趣味。他們尊崇文人以及他們的生活方式,文人桌案上的書頁、古代丹青名品、經典發帖、以及珍玩擺件常出現在八破畫中。這些物件很多也是收藏品。富裕階級推崇文人審美,收藏文人的文房器玩,也是彰顯自身學識和社會地位的一種方式。劉凌衡(1870–1949)的《辛亥荷夏》(1911)是一幅畫中畫,其中就有仿清代名家王翚的扇面作品。
“抱殘守缺:中國八破畫"展覽現場,波士頓美術館。圖片:波士頓美術館
編輯:楊嵐
關鍵詞:中國拼貼畫 美術館 波士頓 中國美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