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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為賓我為主——吳昌碩與石鼓文

2018年03月21日 16:19 | 作者:?邱曉云 | 來源:美術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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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古人為賓我為主

吳昌碩(1844-1927年),是我國近代書畫印詩史上的全能藝術大師,是一位個人風格鮮明的藝術家。他的書法,特別是篆書,被沙孟海稱為“名世絕品”(沙孟海論《吳昌碩先生的書法》),他的篆書“繼承石鼓之遺意,揚石鼓之精神,變石鼓之體貌,入石鼓出石鼓而成自家氣象,成吳氏石鼓文”,是書法發展史上的一次創新,成為篆書史上一塊里程碑。

吳昌碩 節臨《石鼓文》 朵云軒藏

吳昌碩 節臨《石鼓文》 朵云軒藏

他的繪畫,以濃厚的書法和詩文功底入畫,創造了獨特的古拙、雄健、郁勃風格的金石大寫意畫風;他的篆刻,與書法藝術并進,中年鉆研石鼓文等秦漢金石文字,借鑒石鼓、封泥意趣,樸茂蒼勁,表現出雄而媚、拙而樸、古而今、變而正的特點,前無古人。在中國書畫印史上,吳昌碩是一個通過臨寫《石鼓文》而推動其藝術創作并最終成就其個人藝術風貌的典型。石鼓文成就了吳昌碩,而石鼓文亦因吳昌碩的“激活”而發揚廣大。

創新吳氏石鼓文

吳昌碩篆書初學小篆,遠取秦篆李陽冰,近涉鄧石如、吳讓之、楊沂孫,中年以后從秦權量、秦刻石、秦璽、漢印、封泥、磚瓦文中汲取營養,43歲得潘瘦羊贈石鼓文拓本,便轉以石鼓文為重點師法對象,從此終日揮毫臨習心摹手追,一生與《石鼓文》結下了不解之緣。

吳昌碩在臨習《石鼓文》過程中,不斷地在用筆(線條)、結體、章法等方面進行創新,將自我體悟融入其中,個人意愿得到充分彰顯。在用筆(線條)上,由瘦重圓潤變中鋒用筆;結體上由均勻工整變左右高低參差,內外疏密富于變化,上下大小強調形態;從墨法、章法上看,由縱橫整齊、對稱變參差錯落、郁勃縱橫、古茂雄秀的境界。從氣韻上看,給人以雄壯、博大、生動、浩然的精神力量和氣魄。與原《石鼓文》相比,其成熟時期的石鼓文,徹底改變了原《石鼓文》略顯方正和圓勻平整的形態,充分顯示出極旺盛的藝術生命力。這種《石鼓文》,已經與原《石鼓文》相差甚遠,被當時人稱不像《石鼓文》,沙孟海評價說:“世人或以為先生寫《石鼓》不似《石鼓》。由形貌上,確有不相似處。豈止先生功夫到家,遺貌取神,用他自已的話說是‘臨氣不臨形’的,自《石鼓》發現一千年來,試問有誰寫得過先生?”

吳昌碩的篆書進入《石鼓》,又走出《石鼓》,把“石鼓體”變成“昌碩體”。從勻稱規整的《石鼓文》石刻,到蓬郁厚重的吳氏石鼓書法,以其雄強樸野、率放不羈的筆觸造就新的書法體勢,是篆書藝術的“涅槃”和新生。

以篆書入畫

吳昌碩的繪畫以金石大寫意著稱于世,而他寫意花卉畫風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正是以書入畫的結果。吳昌碩60歲后,隨著篆書體的成熟,吳氏花卉顯示出了自己的風貌,篆籀筆法,金石韻致成為其花卉精神之所在。無疑,《石鼓文》對此種畫風的形成起到了奠基作用。從構圖上講,吳昌碩對于畫面的經營,如同他書法一樣力求新意。如梅花、牡丹、玉蘭等題材畫作的布局,不論橫幅或立軸,對角斜勢,左右穿插,疏密揖讓,錯落有致,這受其石鼓文篆書體勢影響所致。

從筆法上,吳昌碩繼承了文人畫“以書入畫”的傳統,認為古篆籀是中國繪畫的活水源頭。他在《西泠印社醉后書贈樓村》詩中云:“奇書飽讀鐵能窺,蜾扁精神古籀碑,活水源頭尋得到,派分浙皖又何為?”在題《李晴江畫冊》“直從書法演畫法,絕藝未敢談其余”,《挽蘭匃》“離奇作畫偏愛我,謂是篆籀非丹青”,以書入畫,特別是以《石鼓文》篆書筆法作畫,使其寫意花卉中呈現出一種雄渾拙樸、蒼勁古厚的風格。

在線條上,吳昌碩汲取《石鼓文》筆法那種古奧厚重的線條,使得他的繪畫格調高古、前無古人,他融書畫于一體,二者互惠,又將畫法融入書法、使得石鼓文、行草書壇均呈現出大寫意的風貌。

更重要的是在意象上,吳昌碩在日復一日的臨寫中,體悟到超越《石鼓文》表像而蘊藏的精神、力量、氣息,找到了情感抒發的契合點,他65歲時曾說:“余學篆好臨《石鼓》,數十載從事于此,一日有一日境界。”這種境界就是領悟到了秦漢碑碣、石鼓文的精、氣、神,在寫意花鳥畫中得到充分體現:重氣尚勢,以渾厚豪放為宗,可謂是“苦鐵畫氣不畫形”、“不似之似聊象形” “直從書法演畫法”,以書、印入畫,真氣彌漫、大氣磅礴,觀之動人心魄。

獨特的石鼓文風格篆刻

在詩書畫印中,吳昌碩篆刻成熟、成名時間最早。篆刻是書法和鐫刻的結合,而尤其首重篆文,篆文書寫的風格直接影響到篆刻的風格。中年以后,由于吳昌碩對石鼓書法造詣的日漸加深,他把《石鼓文》篆書創作的結體、線條、氣息特征運用到篆刻上,參以碑版鼎彝治印,不襲陳規,變化萬端,加之用刀大膽,氣魄宏偉、雄深奇肆有雷霆萬鈞之勢,從而形成渾樸高古、氣勢磅礴的獨特風格。吳昌碩從一生臨寫的《石鼓文》中求得古茂的風貌,并把漢磚與石刻的殘破、渾厚與封泥中邊欄的變化巧妙地融入印面,渾然天成,產生一種金石味的“破銅爛鐵”之趣。其《石鼓文》書風對印風的影響十分明顯和深遠。

總之,吳昌碩以《石鼓文》的形式和精神入“書”、入畫、入篆,體現了其深厚的文化修養和藝術天賦,在近代國畫衰敗之時,實現了中國畫內部的衍變,身體力行地繼承和堅守著具有民族特色的文人畫傳統。他是在中國新舊文化交替的歷史背景下,對于傳統中國文化的繼承和創新的關鍵人物,是金石畫風晚清過渡到民國的主要繼承者,在近現代畫壇,其地位與影響力無人能與之相比。

吳昌碩以一己之力和畢生用功,改變或者說開創了《石鼓文》的新面目,并融會貫通到他的諸種藝術載體上,通過改造傳統形式語言來表現當下的情感生活,拓展了審美的表現形式,為中國傳統書畫印藝術表現語言的豐富做出了獨創性的貢獻。在對待傳統上,他提倡化古為今,反對一味摹古、食古不化,他說:“今人但侈摹古昔,古昔以上誰為宗”,并主張“古人為賓我為主”,把學古和創新融合為一體。對他來說,臨寫石鼓文不是對原物的摹仿,而是尋找自己書風轉換的一個過程。幾十年的勤奮悟道,同時又具備打碎揉捏再創造的膽魄,憑借自己的才華、學養、氣概,踏平荊莽,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路。

吳昌碩在藝術創作中的這種探索與思索,也為我們乃至整個中國文化藝術的發展提供了一個范例。在研究其藝術特征與成就的同時,他的努力與探索也為當下我們如何看待文化遺產及如何推陳出新提供了不同的視角。(作者供職于吳昌碩紀念館)


編輯:楊嵐

關鍵詞:石鼓文 吳昌碩 吳昌碩與石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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