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國人民大學歐盟研究中心主任、“讓·莫內講席”教授 王義桅

近段時間,難民問題再度升溫,歐盟國家正為此爭論不休。6月24日,16個歐盟國家代表參加了被稱為“小歐盟峰會”的緊急會議。支持歐盟內部分配難民配額的國家與拒絕接收難民的國家在會議上針鋒相對,無果而終。與之同時,載有包括孕婦和兒童在內239名難民的“生命線”號救援船在海上孤苦漂泊。直到26日,德國首都柏林市政府決定接納這些難民。這兩天,歐盟夏季峰會在布魯塞爾召開,難民問題預計將成為會議焦點。

雖然德國的挺身而出,讓“生命線”號救援船上的難民有了去處,但聯合國難民署稱現有難民需18年才能安置完畢。而一向主導歐盟峰會的默克爾如今已經愈發力不從心。自2015年難民危機爆發以來,默克爾所在的基民盟就與基社盟在難民政策上分歧不斷。近日,基社盟黨魁澤霍費爾再度發難,以斷絕雙方長達70年的聯盟關系來要挾默克爾收緊難民政策。默克爾希望在本屆歐盟峰會上與意大利達成雙邊協議,按照《都柏林協定》要求,將最初在意大利申請庇護的難民遣返回意大利,從而回應基社盟的訴求,走出執政危機。但這并非易事,意總理孔特已明確表示希望廢除《都柏林協議》,通過意大利進入到歐洲的難民,應該“二次分流”到其他國家。

顯而易見,當前歐盟內部在難民問題上分歧嚴重,各國領導人達成的唯一共識是加強外部邊界管控。一些國家領導人秉持的強硬立場,讓整體政治風向對默克爾不利,甚至有人說,將那些政治家聯合在一起的其實不是難民問題,而是對默克爾個人不滿情緒的總爆發。此情此景再度暴露了歐洲一體化的漏洞,同時也讓人深思,人類已經戰勝了天花、瘧疾,但人為造成的災難、戰爭、饑荒卻遠未終結。誰在不斷制造難民,又是誰丟下難民不管?現在來看,似乎既有難民消化不了,新的難民還在產生,難民問題真的無解嗎?

一定意義上,難民問題之于歐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長期以來,歐盟國家甘愿做美國的“跟班”,而近些年,他們又熱衷于搞軟實力輸出,一味跟著美國肆意干預他國,從而導致了大量難民的出現。貧富差距、逃離戰火是非法移民大量涌入歐洲的直接原因。另一方面,由于人口出生率低,缺乏勞動力,歐洲各國對待移民問題,長期以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是難民危機爆發的催化劑。更大的考驗超越歐洲一體化本身,而且上溯到近代以來歐洲引以為豪的價值觀——自由、平等、博愛。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歐盟的《申根協定》便利了勞動力自由流動,也方便了移民與難民,而難民無法遣返,尋求政治避難很難拒絕,這是政治正確性問題。消化不了也不能拒之門外。

在難民問題上,相較于亡羊補牢,更重要的是轉變思維,西方國家應當樹立起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第71屆聯合國大會主席彼得·湯姆森曾說,“對我而言,這(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人類在這個星球上的唯一未來”。內外交困中的歐盟國家,不妨好好體悟其中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