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新華社報道，山西呂梁市方山縣張志雄黑惡勢力團伙案日前提起公訴。從該案披露的情況看，黑惡勢力首腦張志雄的行為讓人觸目驚心：他在銀行工作期間，打跑央行方山縣支行行長，并當眾侮辱、戲弄新行長致其任命未能進行；搶奪礦山企業，逼遷本地村民；還公開操縱民主選舉，強行掌控村務公章……而這位長期組織黑惡勢力團伙、操縱基層政權、四處橫行霸道的黑老大，卻還是經選民選舉產生的縣人大代表。

《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代表法》規定，人大代表應當模范地遵守憲法和法律，在自己參加的生產、工作和社會活動中，協助憲法和法律的實施。這就說明，代表必須是守法模范，不管是在履職過程中，還是在日常活動中，都應是守法模范。可當選縣人大代表前，張志雄就已成為當地有名的黑惡勢力。對這樣一個動輒蓄意滋事、還曾暴力抗法、有多次重大違法行為的人，能被提名為候選人，且能夠順利當選，確實讓人難以理解。

按照選舉法的規定，縣級人大代表由選民直接選舉產生。而要想當選為一名縣級人大代表，必須要經過選民提名、選民小組討論協商甚至預先方式確定候選人、正式投票差額選舉等多個程序。如果選舉過程真能完全尊重選民意愿，依法進行，根據張志雄當時的所為，他想沖破這幾道“關口”當選，恐怕不可能。

這意味著，至少在張志雄所在的選區，選舉工作是存在嚴重問題的。由于初步候選人門檻不高，張志雄被提名為初步候選人還是有可能的。但早已劣跡昭著的他，最終能在選舉委員會的主持下經過反復討論、協商和醞釀成為正式候選人，進而當選，仍給人諸多疑問：一者，主持選舉工作的選舉委員會究竟有無盡職盡責，選舉過程中了解到真正的民意，有無真正去聽取選民意見，受理選民投訴？第二，確定正式候選人和投票選舉的程序是否夠科學和民主，為何給黑老大當選留下了空間？第三，代表資格審查是否流于形式？

從張志雄代表資格被最終確認的結果看，這一系列程序應該是層層失守的。所以更深層次的追問是：是否有人頂住各種壓力甚至不惜違法，協助黑老大當選；是否主持選舉的機構本身就阻撓選民依法行使選舉權利等等。這也需要深入調查，才能得出結論。

應看到，早些年呂梁就曾被曝出舉國聞名“燕子幫”。當時還有媒體總結出縣域黑社會向基層政治滲透的路徑：違法犯罪稱霸一方、招人壯大瘋狂斂財——錢色開路，找“保護傘”——安排人打入政府部門，當人大代表政協委員。

要避免人大代表選舉等環節成為黑惡勢力滲透的切口，這需要以更強效的選舉監督機制和違法追究機制結合，去打擊違規操控亂象。而從眼下看，報道中就提及一個細節，2014年底的農村兩委換屆選舉中，張志雄還指使手下在選舉現場貼上其代言人名字職務，派手下監督村民填寫；在另一個村，未經選舉直接指定了村委會委員。憲法確認的基層群眾自治制度，在這里竟變成黑老大的“一言堂”，選舉法、村委會組織法等基層治理的法規在其控制區域同時失效，這顯然需要深思和深究。

□朱恒順（人大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