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坦桑尼亞基蘇圖地方治安法庭對兩名中國籍大象偷獵者徐某某、黃某作出宣判，兩人因非法持有象牙多達706根，均被判處30年有期徒刑，并處各543億坦桑尼亞先令（約合1.5億元人民幣）的罰金，這是迄今為止，中國籍人士因在海外非法從事象牙偷獵、貿易，所受到的最嚴厲懲罰。

據坦桑尼亞當地媒體報道稱，兩名中國籍被告在整個庭審過程中都拒不認罪，且在一審宣判后情緒激動，很顯然，他們完全未料到自己盜獵、私藏象牙的行為，會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

作為一名“老非洲”，對兩名當事人會有如此想法并不會感到奇怪：長期以來，許多非洲國家對大象等本國豐富的動植物和自然資源缺乏深刻認識。有些人將之視作可居的奇貨，希望能將之盡可能“變現”，以改善自己急需改善的生活；也有些人將之視作令本就貧瘠生涯的累贅、禍害。如筆者就曾親耳聽尼日爾河“W”國家公園附近居民抱怨“大象毀莊稼”、“大象是害獸”。

在這種情結驅使下，盡管聯合國早在1989年就通過了《瀕臨絕種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并從此將所謂“新牙”貿易核定為非法。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從非洲返鄉的華人攜帶象牙制品，更多提防的是航空公司的“自查自糾”、非洲以外中轉空港的X光檢查，以及中國入境機場的海關抽檢。

而非洲“大象母國”自己，卻經常扮演為“黑象牙貿易”保駕護航甚至推波助瀾的角色。但近年來情況已發生很大變化，東非的坦桑尼亞、肯尼亞和贊比亞等國已接連嚴肅處理了多起象牙偷獵、走私大案，其中多有涉及咱中國人，西非各國也已傳出效仿的聲音。此次針對兩名在坦桑偷獵者的懲處，說到底不過是“遲到但應有的正義”（706根象牙意味著至少殺死358頭成年大象）。而最值得重視的，是這“遲到的正義”不再是外界所強加的，而是非洲人自己主動的作為。

曾幾何時，社會和經濟發展滯后的非洲許多地方和許多人，仍普遍將“變現”當作首選，而將諸如動植物保護、環保和可持續發展等視作“白人、闊人的奢侈品”，甚至“妨礙非洲人致富的伎倆”。隨著過去十幾年持續4%-6%的年GDP增長，如今的非洲雖然仍有許多落后之處，但從有形的基礎設施到無形的觀念，進步是明顯的。如今的他們已不再窘困到不得不“殺象取牙”維持溫飽的地步，而開始有能力去思考諸如發展方式、環境保護等更深刻的問題。

毋庸諱言，對非洲人而言，這是一種進步，更是一種必須尊重的權利，“倉廩實而知禮節”，這種進步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非洲經濟、社會發展基礎上的，對此中國、中國人同樣作出了巨大貢獻。

正因如此，我們才更不能自毀在非洲數十年來付出巨大代價，親手打造的積極形象，不能為了幾根象牙或類似東西，去冒喪失尊敬、信任、尊嚴的代價。非洲人的觀念已經在飛速進步，國人絕不能成為觀念的落伍者——不僅象牙，許許多多有形、無形的領域，都是如此。

□陶短房（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