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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倡進步文藝的魯迅如何評價水墨大師齊白石
今年是魯迅紀念的大年,誕辰135周年,逝世80周年。媒體早早就發表關于魯迅的文章,美術與魯迅,自然也繞不開。我覺得,有一個具體問題是老話了 尚需要厘清,即圍繞《北平箋譜》的出版,魯迅和齊白石——到底魯迅怎么看齊白石?他具體“贊美”過作為國畫家的齊白石嗎?這個問題,涉及魯迅對于以文人畫 為代表的中國畫的批評,事關魯迅的美術觀,同時也可以看出魯迅與周作人的差異來。
齊白石,《草蟲畫》
魯迅和鄭振鐸合編《北平箋譜》《十竹齋箋譜》,在《北平箋譜》中選入陳師曾和齊白石的箋紙畫若干。魯迅獨撰《北 平箋譜》一書的序言,羅列包括齊白石在內的諸位畫箋高手的大名。另外,在與鄭振鐸編書通信里幾次提到過齊白石,1933年2月5日的通信里說:“去年冬季 回北平,在留黎廠得了一點箋紙,覺得畫家與刻印之法,已比《文美齋箋譜》時代更佳,譬如陳師曾齊白石所作箋譜,其刻印法已在日本木刻專家之上,但此事恐不 久也將銷沉了。”特別是在他與鄭振鐸共同擬寫的發行《北平箋譜》的廣告詞里,又說:“三十年來,詩箋之制作大盛,繪畫類出名手,刻印復頗精工。民國初年, 北平所出者尤多雋品,抒寫性情,隨筆點染,每涉前人未嘗涉及之園地。雖小卡短箋,意態無窮??坦び」ぃ沧阋愿敝!边@些,都算作他正視和審看齊白石的明 證。而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他評論與欣賞的視覺,始終不離從木刻藝術的主流和木刻發展的主題著眼,因為畫箋在版刻藝術一脈里獨具一格。周作人則不一樣, 他除了民間藝術、古代藝術之外,似乎沒有魯迅特別地要搜求外國畫外國藝術品的興致。他卻正視國畫中的文人畫,由衷欽敬同時代的陳師曾和齊白石。他在《陳師 曾的風俗畫》一文里這樣說:“陳師曾的畫世上已有定評,我們外行沒有什么意見可說,在時間上他的畫是上承吳昌碩,下接齊白石,卻比二人似乎要高一等,因為 是有書卷氣,這話雖舊,我倒是同意的,或者就算是外行人的代表意見吧。手邊適值有陳師曾的《北京風俗圖》影印本二冊,翻閱一過,深覺得這里有社會的意義, 學問與藝術的價值,不是一般的畫師所能到的。”他還特地求齊白石治印,又精心保存齊白石的印章。周作人在和俞平伯的通信里表示,因為只有名家齊白石的兩三 方印,名印過少而深覺遺憾。
陳師曾,北京風俗·墻有耳
即使梁啟超說陳師曾的意外死亡,對于中國美術界的損失無異于一場東京大地震。但魯迅沒有專門寫陳師曾的文字。魯迅對陳師曾的刻銅藝術和畫箋藝 術,對齊白石畫箋藝術的評點,對國畫傳統及現狀那些零星的議論和評論,并不是疏忽,而正與他的美術思想完全一致。五四時期,魯迅的美術觀,實際上承接了康 有為,與陳獨秀高舉“美術革命”的旗幟一樣,齊力主改造中國畫。后來南下定居上海,參加左翼運動,美術觀進一步變化。正因為反對提倡國粹,所以對文人畫總 體上傾向于否定。即使是陳師曾這樣的友人,受贈其畫其印章多多,陳師曾故后,也留心收藏《師 曾遺墨》多集,但卻不肯正面述及作為國畫家與文人畫大家的陳師曾。1918年,上海美專的《美術》雜志創刊,年底魯迅署名“庚言”,在《每周評論》第二號 上面發表小文章為之鼓與呼,對其關于“中國畫久臻神化”的說法則不予認同。后期即晚期,1930年2月21日,他在上海中華藝術大學的講演《繪畫雜論》, 更是公開指出國畫的弊?。骸肮湃俗鳟?,除山水花卉而外,絕少社會事件,他們更不需要畫寓有什么社會意義。你如問畫中的意義,他便笑你是俗物。這類思想很有 害于藝術的發展。我們應當對這類舊思想加以解放?!薄肮と宿r民看畫是要問意義的,文人卻不然,因此每況愈下,形成今天頹唐的現象。”
楊永德、楊寧二 人編撰的《魯迅最后十二年與美術》,單列有“魯迅與木刻團體”一篇,記錄從1931年6月,魯迅為“一八藝社”舉辦展覽會并寫《一八藝社習作展覽小引》開 始,到病逝前的1936年10月8日,最后參觀廣州“現代版畫研究會”組織舉辦的《第二屆全國木刻聯展》,他與各地進步木刻團體有直接聯系并出面指導的就 多達十一個。這時團結在他周圍的,是上海與各地的另一批反體制的青年。魯迅不僅反對提倡國粹,也主張引進西方和俄國的東西進來,用以改造封建、專制、腐朽的中國。
趙延年,狂人日記,木刻版畫
按說,以魯迅和陳師曾的同事關系,南下之前與后來,完全可以直接接觸和聯系齊白石的,但沒有。沒有收藏齊白石的畫,也沒有請齊白石刻印。他當然 知道美術界和國畫界的事情,可是對民國畫界的主流,即使是徐悲鴻和林風眠,也刻意保持了疏遠的距離。“政治正確”的意識之外,或許也和他的名士氣有關。
總之我認為,魯迅對齊白石評價是有限定有限度的,局限于“畫箋高手”而已。談不上是對國畫名家齊白石特意的贊美。魯迅為著力引導木刻,而興致勃勃地搜集民初的畫箋作品包括齊白石,像他搜集南陽的漢畫像磚、朱仙鎮年畫一樣,全是為了新美術的營養。
編輯:陳佳
關鍵詞:提倡進步文藝的魯迅 如何評價 水墨大師齊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