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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運氣好,他會成為“別動隊”成員,出去放放風。“別動”二字就是“站著別動的意思”。隊伍專門逮捕那些因為行為“走偏”、或需要第二次進“四院”的“再偏”盟友。
張旭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被派往山東泰安抓人。晚上9點,四五個人乘著一輛金杯救護車出發。第二天凌晨1點,車直接停在泰安的一家網吧門口。
張旭同在里頭找到了那位“再偏”的盟友。這個人他認識。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當他看到我的那一刻,有點放松。”張旭同說,“不是那種信任的感覺,是那種‘我終于要被抓回去了’,就像法治欄目里常說的,另一只鞋落地了。”
四
如果不是因為愛情,張旭同應該不會以那么痛苦的方式結束他在“四院”的第一次治療。
在那段日子里,張旭同覺得自己的支點就是愛情,是在“黑暗”中的最后一點微光。
一天黃昏,張旭同和副班長一起,偷偷來到網戒中心的電腦房,把電腦屏幕的光亮調到最低,打開女友的空間,留下了一句話:“快出院了,等我。”
可磨砂窗戶透出的屏幕微光“出賣”了張旭同。他們被家委會的一名家長路過,抓了現行。
當晚8點多,很多盟友被叫進了“13號室”圍觀。江一帆就在現場。據江一帆回憶,晚上9點多,網戒中心負責人楊永信匆忙趕回醫院來做治療。
在接受治療前,張旭同站在二樓的窗邊,看見了樓下的母親。天有點黑,他看不清楚她的臉,只聽見她喊了一句至今都令他無比絕望的話。
“加大劑量,電死他!”
電擊很快開始,張旭同不僅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甚至供出了班委做的其他“壞事”,以求減輕痛苦。幾個班委在陸續接受電擊治療后,他們又反過來指認了張旭同在廁所里辱罵楊永信的事情。
剛休息一會,他又被自己“出賣”過的盟友送上了黑色的電擊床。
據江一帆回憶,當時十幾平方米大的小屋里,空調開到16攝氏度,卻依舊燥熱。大家圍著治療床站著,最靠近床邊的是新來的盟友。房間里沒有鐘,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有人渾身哆嗦、有人癱軟、有人暈厥后被抬走。
空氣中留下的是張旭同發出的“嗚嗚”聲,以及儀器滴滴作響的聲音。
后門被牢牢鎖住,很多盟友能夠減少恐懼的方法就是拼命地往后退。更多的人選擇靠在了墻上。
江一帆渾身是汗,他可以感受到周邊人的重量。“如果換我的話,就想一下電死多好。”他向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回憶,當時張旭同不停地抽搐,“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懲罰持續到了深夜,當晚張旭同在電擊臺上休克了。
等到張旭同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他在病房打著吊瓶,母親就在旁邊。他開始一直裝睡,以逃避之后可能還要面對的治療。可他還是被盟友發現后帶走。
兩周后,在新一輪的選舉里,張旭同獲得了20多票,再次當選為班委。
江一帆至今忘不了當時張旭同的樣子:“像一具被抽走靈魂的驅殼,面無表情,眼淚往下流,一個勁地說:‘我都這樣了,大家為什么還要把票投給我?’”
沒多久,張旭同出院了。盟友間氣氛有了變化。
編輯:王瀝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