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他的“不理解”與他對專業(yè)的熱忱有關，也與他的成長經(jīng)歷有關。

“回來還是能做點事兒吧！”

準確來說，武維華與“農(nóng)”的緊密關聯(lián)開始于1961年。那一年，武維華6歲，因為“成分不好”，全家響應政府支援農(nóng)業(yè)的號召，從山西臨汾返回原籍孝義縣（現(xiàn)孝義市）兌鎮(zhèn)鎮(zhèn)務農(nóng)。

這是一個千年古鎮(zhèn)，民間有著“先有兌鎮(zhèn)村后有孝義城”的說法，由于其重要的地理位置，這里也被俗稱為“晉西旱碼頭”，文化豐厚民風淳樸。

武維華在這片土地上感受到“行孝仗義”的傳統(tǒng)文化，也觸摸到土壤里植物生命的脈動。1972年，武維華考入兌鎮(zhèn)高中。當時尚在“文革”期間，學校里一群不幸的人與幸運的人交織。前者是來此下放改造的知識分子，他們原本是太原和北京一些中學甚至大學的老師；后者是武維華這樣的學生，他們有幸在那個年代享受到優(yōu)質(zhì)的教師資源。

時值所謂“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回潮”，高中教學內(nèi)容接近恢復到“文革”前的狀況，武維華萬分珍惜在那樣充滿諸多變化的年代里有一個穩(wěn)定的學習機會。各門功課成績優(yōu)秀之余，他還有足夠精力，樂意在課外跟隨老師學習音樂和繪畫知識，“這些在我后來回村幾年間，成為重要的生活內(nèi)容！”

高中畢業(yè)回村務農(nóng)，武維華兼職教過小學、中學，當過宣傳員、廣播員……如今，武維華特別回憶起這段經(jīng)歷，也是在跟自己確認，后來耐得住寂寞、坐得住板凳的科學人生，也曾如此真切地被豐富的人生歷練所滋養(yǎng)。

大變革的時代很快來臨。1977年，全國恢復高考。

武維華得知消息時，已臨近考試。沒有課本，因為資源匱乏；沒有時間，因為組織不批假（正值農(nóng)業(yè)學大寨高潮之際）。怎么辦？“那就去裸考！”

怎么選的專業(yè)？“感覺植物生理，總是跟農(nóng)作物跟農(nóng)業(yè)相關吧！”

山西大學四年，武維華努力學習，努力參與科研項目。1982年本科畢業(yè)，考入中科院上海植物生理研究所，師從著名植物生理學家婁成后院士。1984年12月獲得碩士學位，并隨導師回到原北京農(nóng)業(yè)大學工作。1988年1月，武維華由國家基金委資助赴美進行訪問研究。1991年獲美國新澤西州立大學博士學位，再到哈佛大學生物學實驗室從事博士后研究———因為“選對”了專業(yè)，武維華的學術之路看起來幾乎是坦途。

坦途里有多少艱辛，武維華沒提。如何在新澤西州立大學兩年多修到足夠?qū)W分，發(fā)表5篇研究論文，完成一個常規(guī)五六年拿到的博士學位，武維華也沒提。他倒是提了很多國外生活的花絮。

“在國外幾年沒有回國探親過，來回的機票實在太貴了！”“去哈佛做博士后研究時，妻子已經(jīng)在新澤西一所大學有了研究工作，女兒也已經(jīng)上小學了。我就每周五晚上從波士頓開車回到新澤西，周日晚上再返回，來回一趟900公里！”……

當時在國外的生活輕松、安定。不過在1994年9月，出乎意料地，武維華回國了。“為什么會回國？”

太多人問武維華同樣的問題，以至于他幾乎要準備出一個通用版本答案。“為什么不回來呢？”“我媽想我了，我也想我媽。”率真簡單，貼近他本人風格，卻終究“避重就輕”———他不肯輕易吐露，當年他身在國外看到父親家書中的一句話時，是如何涕淚縱橫，“希望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你們回國服務”。

“很自然的事，你們?yōu)槭裁匆獑栁覟槭裁矗俊蔽渚S華自顧自答起來，“回來還是能做點事兒吧！”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