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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中國開胸驗肺第一人 如今變成這只肺的奴隸
十幾分鐘的例行車檢后,張海超腳踩油門,駕著2路公交車上路了。他身材消瘦,套著一件看起來油漬漬的白T恤,安全帶斜耷下來。
2路公交是一條繁忙的線路,途經鄉(xiāng)村、農貿市場,也經過大商場和醫(yī)院,乘客有進城的農民,也有上班族和退休的老人,全程15.5公里,一個來回要跑大約一個半小時。
張海超的身體其實并不適合開公交車這份工作。肺移植后,醫(yī)生建議他少去人員密集的地方,避免感冒和呼吸道感染,不然隨時會奪去他的生命。
他在車上備著整包口罩,霧霾和柳絮飄飛的時節(jié),隨時掏出戴上。但咳嗽常年不停,這使他看起來總是鼓著腮幫子,面頰黑紅。
7月11日,公交車司機休息室內,張海超正在吃午飯。他的午飯時間只有半個小時。
“市中醫(yī)院到了,有下的嗎?”公交車上沒有報站器,每到一站,張海超扯著嗓子喊。
市中醫(yī)院這一站,是他最不愿停留的地方。2013年張海超做完肺移植手術后,緊接著母親中風偏癱,在市中醫(yī)院住了8個月,花了10多萬,手里的賠償金只剩了40多萬。
日子總要過活,他借了20萬,加上剩余的賠償金,買了這輛公交車,“一個乘客一塊錢,就算遇到不給錢的,才一塊錢,也不至于賠本。”張海超盤算著。
2015年底,張海超的公交車油改電,這樣可以節(jié)省油費,但改裝需要錢,他只能向銀行申請貸款。“貸款的時候,同事出于好心跟銀行求情,說我是換肺的塵肺病人,家庭困難,能不能申請減免手續(xù)費。銀行說酌情考慮一下,然后就不貸給我了。”張海超說,不得已,他以朋友的名義貸款18萬,自己作為擔保人,分期三年,每月償還5020元。
他一個白天收入160元,夜班2個多小時,好的時候收入100多,差的時候三四十元,但無論拉多拉少,夜班的票錢都是自己的,每個月大約收入五千多。
但對他的家庭來說,這只是杯水車薪。母親中風偏癱,父親腦梗,兩人醫(yī)藥費每月一千,自己每月藥費七千,女兒就要上初中,也需要錢,塵肺病換來的賠償金早就耗盡。
所有的開支,全指望這一輛公交車。9點12分,張海超跑完一個來回,他有9分鐘的休息時間,填表,簽字,9點21分,發(fā)車。
10點47分,第二個來回跑完,車停進公交場站,他下車飛快地跑到水池邊,擰開水龍頭,把手洗得干干凈凈,準備吃藥。吃藥時間已經遲了快一個小時。
張海超服用的藥不能間斷,這是抗排異的藥片,可以使別人的肺和自己的身體和諧相處,早十點和晚十點各一次,一旦停藥,他將呼吸衰竭而死。去年春節(jié),一名肺移植病友認為春節(jié)吃藥不吉利,大年初一初二停了藥,竟不幸去世。
“這幾片藥,能頂咱一天工資。”張海超開玩笑。一粒藥確實太過珍貴,有一次,他吃完藥,身體不適發(fā)生嘔吐,他恨不得從嘔吐物里扒拉出藥片,再吃下去。
他覺得自己像公交線路上的陀螺,被生活的鞭子反復抽打,陷入死循環(huán)。張海超要給自己買藥續(xù)命,爹娘就沒錢買藥,不給自己買藥,自己會很快死亡,爹娘和女兒更沒人照顧了。
整把的藥塞進嘴里,咕咚一口水,愁緒戛然而止。又要發(fā)車了。
每天早十點和晚十點是張海超吃藥的時間,兩頓藥需要兩百多塊。
編輯:周佳佳
關鍵詞:中國開胸驗肺 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