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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彩禮之變:一度要價50萬 如今“指導價”兩萬
快到“五一”,梁家的房子沒有完工,左挪右借,沒湊夠彩禮。趙家放出話:“最多寬限一個月,蓋不好房,拿不出錢,別想結婚。”老梁咬著牙,一邊加快蓋房進度,一邊貸款付彩禮,還從商店賒了100箱禮品,裝上小貨車。
6月2日,終于要辦喜事了。梁家張燈結彩,準備娶親。凌晨時分,突然接到趙家的電話:“孩子生了!”
“丟人現眼!”老梁聞聽消息,氣得跺腳,只得取消婚禮,匆匆把娘倆接回。
過了倆月,小趙的哥哥添了胖小子,叫她回娘家辦喜事。張橋村離鹿邑縣有十多公里。小趙嫌路遠,半開玩笑對公公說:“進門前,您還答應給俺買輛汽車哩。”老梁一聽,沒理兒媳,頭也不回就走出了家門。當日凌晨,他用一根麻繩,無聲無息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死的時候,不到50歲。
“他爺爺走后,日子過得艱難。兒子、兒媳婦到外地打工還賬,到現在沒還完。”老田說,誰家不娶媳婦、不嫁閨女?那么多年立起來的老規矩,誰能挑頭捅破?
彩禮咋就長了翅膀
田艷,張橋鎮嶺子朱村人,說媒十多年。對“押帖”的規矩,十里八鄉沒比她熟的。
“七八年前,‘押帖’只要七八千,最多‘萬里挑一’,也就是一萬零一。3年前,彩禮像長了翅膀,變著花樣兒飛漲。”田艷嘴快,細數歷史,頭頭是道:2014年兩萬一千八(兩家一起發),2015年六萬八(既順又發),2016年十萬零一(十萬里挑一)、十五萬八(要我發)。禮金之外,還要買10萬元以上的小轎車,新蓋二層樓,不少還得在縣城或市里買100平方米以上的房子。
彩禮為啥一路走高?主因是男多女少。“在農村,整條街看不到幾個女孩,村村如此。”張橋村一位農民擔憂地說。到村委會,翻開張橋村的統計簿:全村適齡未婚青年80人,男青年有60名。女青年外出打工,不少嫁到了外地,加劇了男女失衡。
“前些年,都想要男孩,不稀罕閨女,現在問題來了。一到過年、麥收——相親說媒的旺季,誰家有個閨女,門口能排幾個小伙,一個挨一個‘面試’,跟‘選美’似的。”田艷說,去年春節假期的一天,她曾帶著4個小伙去同一家相親。
閨女金貴,彩禮不斷加碼。于是,男方外出打工掙的錢,全拿回村蓋樓。樓蓋好,娶了媳婦,再一起外出打工,把空房子扔在農村。偌大的二層樓,只有老人和小孩留守,“一樓住人,二樓養鳥。”
對近城區的農村小伙、經濟好的家庭,女方要得較少;越偏、越窮的地方,規矩越多,女方要得越狠。在偏遠鄉鎮,父母怕女兒嫁過去吃苦受窮,對男方“爹娘老的不考慮,弟兄倆的不考慮”;除了彩禮,外帶上轎禮、下轎禮、要“好”禮、改口費,以及牛羊肉、肘子、煙酒、果品。村里人調侃:“嫁個閨女,夠開一個小超市了。”
田艷說過一個媒:女孩的父親因傷殘不能勞動,家貧如洗;哥哥過了婚齡,仍沒對象。提親時,女孩的母親央求田艷,向對方要10萬元彩禮,好給自己的兒子蓋房娶親。男孩父母口頭上答應,但走后再沒有下文。無奈,女孩與男友灑淚分手。
在農村,面子看得比啥都重。相互攀比,推高彩禮。有一年春節,田艷保了兩個媒。趕巧,倆小伙兒同村,倆閨女同村。第一家先“押帖”六萬六,第二家后“押帖”八萬八。頭一家忽然覺得沒面子:“一塊長大的閨女,憑啥俺比她便宜?”要求追加彩禮。男方不同意,女方“任性”退親。
“不光女方要面子,男方也死撐面子。”柘城縣紅娘協會副會長楊鵬談起一樁婚事:姑娘比小伙大6歲,著急結婚,明確表示不要彩禮。男孩父母堅決不同意,非要送六萬六。是男方“不差錢兒”?并不是。男方貸款買房,借債送禮,塌了不少窟窿,之所以硬挺,就一個想法:娶媳婦是大事,不能讓人家看不起。“有些小伙的個人條件稍差,過了25歲找不到媳婦,爹娘都不好意思去別人家串門子、赴喜宴。為娶個媳婦,情愿勒緊褲腰帶,多出彩禮。”
因為拿不起彩禮,不少農村男青年長期單身,甚至成了“終身光棍”;不少農民家庭因婚致貧、因婚返貧,影響到脫貧攻堅。
讓黨員干部打個樣
記者趕到花馬李村,村支書李傳偉的妻子,趕緊出門,躲著不見。
李傳偉坐在板凳上,點著煙,狠吸了幾口:“移風易俗,俺媳婦支持。黨員干部不帶頭,群眾工作不好做。”
一旁的干部插話說,李支書嫁閨女,少要彩禮、節儉辦事,在家頂了不小的壓力。
年前,閨女定親。男方按“老規矩”,要送六萬六到李傳偉家。
“誰家閨女不出嫁?都要高彩禮,惡性循環。”李傳偉打定主意,降低彩禮,又怕妻子這一關不好過。
他先到鎮黨校,聽了一堂移風易俗黨課,回來給妻子傳達政策。妻子的臉一黑,不吭聲,給李傳偉來了個“悶頭頂”。
編輯:周佳佳
關鍵詞:小鎮彩禮 要價50萬 “指導價”兩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