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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南仁東:進入無垠廣袤的人生
南仁東。 微信公眾號“中國國家天文” 資料圖
24載,8000多個日夜,為了追逐夢想,500米口徑球面射電望遠鏡首席科學家、總工程師南仁東心無旁騖,在世界天文史上鐫刻下新的高度。
9月25日,“天眼”落成啟用一周年。可在10天前,他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天眼”所在的大窩凼,星空似乎為之黯淡。
一個人的夢想能有多大?大到可以直抵蒼穹。一個人的夢想能有多久?久到能夠穿越一生。
“癡”:為“天眼”穿越一生
“‘天眼’項目就像為南仁東而生,也燃燒了他最后20多年的人生。”
許多個萬籟寂靜的夜晚,南仁東曾仰望星空:我們是誰?我們從哪里來?茫茫宇宙中我們真是孤獨的嗎?
探索未知的宇宙——這個藏在無數人心底的夢,他用一生去追尋。
八字胡,牛仔褲,個子不高,嗓音渾厚。手往褲兜里一插,精神頭十足的南仁東總是“特別有氣場”。
尋找外星生命,在別人眼中“當不得真”,這位世界知名的天文學家,電腦里卻存了好幾個G的資料,能把專業人士說得著了迷。
2年前,已經70歲的南仁東查出肺癌,動了第一次手術。家人讓他住到郊區一個小院,養花遛狗,靜養身體。
他的學生、國家天文臺研究員蘇彥去看他。一個秋日里,陽光很好,院子里花正盛開,蘇彥寬慰他,終于可以過清閑日子了。往日里健談的南仁東卻呆坐著不吱聲,過了半晌,才說了一句:“像坐牢一樣。”
自從建中國“天眼”的念頭從心里長出來,南仁東就像上了弦一樣。
24年前,日本東京,國際無線電科學聯盟大會。科學家們提出,在全球電波環境繼續惡化之前,建造新一代射電望遠鏡,接收更多來自外太空的訊息。
南仁東坐不住了,一把推開同事房間的門:我們也建一個吧!
他如饑似渴地了解國際上的研究動態。
南仁東曾在日本國立天文臺擔任客座教授,享受世界級別的科研條件和薪水。
可他說:我得回國。
選址,論證,立項,建設。哪一步都不易。
有人告訴他,貴州的喀斯特洼地多,能選出性價比最高的“天眼”臺址,南仁東跳上了從北京到貴州的火車。綠皮火車咣當咣當開了近50個小時,一趟一趟坐著,車輪不覺間滾過了10年。
1994年到2005年,南仁東走遍了貴州大山里的上百個窩凼。亂石密布的喀斯特石山里,不少地方連路都沒有,只能從石頭縫間的灌木叢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挪過去。
時任貴州平塘縣副縣長的王佐培,負責聯絡望遠鏡選址,第一次見到這個“天文學家”,詫異他太能吃苦。
七八十度的陡坡,人就像掛在山腰間,要是抓不住石頭和樹枝,一不留神就摔下去了。王佐培說:“他的眼睛里充滿興奮,像發現了新大陸。”
1998年夏天,南仁東下窩凼時,偏偏怕什么來什么,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因為親眼見過窩凼里的泥石流,山洪裹著砂石,連人帶樹都能一起沖走。南仁東往嘴里塞了救心丸,連滾帶爬回到埡口。
“天眼”之艱,不只有選址。
這是一個涉及領域極其寬泛的大科學工程,天文學、力學、機械、結構、電子學、測量與控制、巖土……從紙面設計到建造運行,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天眼”之難,還有工程預算。
有那么幾年時間,南仁東成了一名“推銷員”,大會小會、中國外國,逢人就推銷“天眼”項目。
“天眼”成了南仁東傾注心血的孩子。
他不再有時間打牌、唱歌,甚至東北人的“嘮嗑”也扔了。他說話越來越開門見山,沒事找他“嘮嗑”的人,片刻就會被打發走。
審核“天眼”方案時,不懂巖土工程的南仁東,用了1個月時間埋頭學習,對每一張圖紙都仔細審核、反復計算。
即使到了70歲,他還在往工地上跑。中國電子科技集團公司第五十四研究所的邢成輝,曾在一個悶熱的夏日午后撞見南仁東。為了一個地鉚項目的誤差,南仁東放下筷子就跑去工地,生怕技術人員的測量出了問題。
一個當初沒有多少人看好的夢想,最終成為一個國家的驕傲。
“天眼”,看似一口“大鍋”,卻是世界上最大、最靈敏的單口徑射電望遠鏡,可以接收到百億光年外的電磁信號。
“20多年來他只做這一件事。”南仁東病逝消息傳來,國家天文臺臺長嚴俊把自己關在屋里哭了一場:“天眼”項目就像為南仁東而生,也燃燒了他最后20多年的人生。
編輯:位林惠
關鍵詞:南仁東 天眼 FAST 天文